“那是什么歌?”
像是早就知道我醒来了,可他还是紧紧贴在我的身后:“这是南粤的民谣,我那时在军中,那些地方来的士兵教我唱,说是专门哄小孩子睡觉的歌。”
虽然看不见,可我就是知道他在笑:“你看,一听爹唱歌,他就不吵不闹了。”
像有一股暖流从他手中缓缓传到我身上,将腹中疼痛慢慢抽走。不知怎么地,我突然就热泪盈眶。
他没有追问,我也不必再说,那一刻,我们同心同德,心灵相通。一家三口,像互相取暖的鸟儿,不管外头风吹雨打,可是心港无风,安宁如镜。
等张太医过来的时候,肚子已经不怎么痛了。本不想又听太医唠叨,可岁千红还是硬逼着让我去给他诊脉。果然太医一张嘴就说我胎动不稳,说需要静养。
我心里知道厉害,可是又扔不下朝廷里的事情。谁知还没开口,岁千红就替我说了:“公主日理万机,要她静养的确不易,太医是否有方子可有助调理?”
太医面带疑色,想是不知他是何身份。
我特意亲热地把手伸进他的臂弯里:“太医自有法子,你无须担忧。”
太医醒悟过来,才滔滔不绝:“公子说的也有道理。记得千金方(2)有著:用葱白一把以水三升,煮令熟服之取汁,食葱令尽,可主安胎。公主不妨。。。。。。”
谁知太医还没说完,岁千红便皱起眉头,好不客气地抢白道:“不知太医有否听过桑寄生汤(3)。我之前曾听别人讲起,葱白煮水温和无力,倒不如这个方子对劳役伤胎有奇效。”
张太医被问得一窒,大概是从未像这样被反问过,揪着袖子一直在擦汗:“似乎是看过这么一个偏方。不过桑寄生。。。。。。”
见他支支吾吾,岁千红便一锤定音:“公主,如此我们便试一试这个方子吧?果若不见效,再按张太医的方法来。”
见他如此热心,我心里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反对。
自始,他便在我的寝宫中留宿。每每夜里小腿痉挛,他便不辞辛苦,给我细心按摩。
他坐在床边,看我又痛又笑,也一同笑了起来。此时此刻,岁月悠长,两人相依,芳华正好。
注:
(1)明经,汉朝出现之选举官员的科目,始于汉武帝时期,至宋神宗时期废除。被推举者须明习经学,故以“明经”为名。重经之风一直延续到隋唐时期的科举考试,唐代的“明经”科试帖经,以通经比例决定等第。
(2)《千金方》,唐代孙思邈所著。
(3)此古方载于明朝《普济方》。主治妊娠胎动不安。
35、滑胎
四月维夏,六月徂暑。
宫人已渐渐换上了夏装,穿在身上,有如蝉翼,微风过处,飘逸出尘。
只有我整天将自己裹得像粽子一般,遮盖住一天天大起来的肚子,生怕被人窥见我的秘密。
西山别院的事情,我不便出面,只得交托给司徒信去办。幸亏他软硬兼施,威逼利诱,总算暂时压住了朝中的非议。
我神色恹恹,半卧在塌上,隔着屏风听他继续禀报:“可惜却始终查不出背后支使之人。倘若这是二王子所为,那下手也未免太轻了些。”
我打扇的手,不禁慢了起来:“会不会只是不知深浅的御史,想借机敲诈一笔?”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往往最可怕的,不是敌人太强,而是殚财竭力,却根本不知敌人是谁?
他刚要回答,却被突然而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只见抱香捧着托盘,将安胎汤药送到跟前。
见上面还袅袅飘着几许白烟,本想再放一放再喝,可看着司徒信一脸眼观鼻鼻观心的架式,有第三人在场,他大概是不会再说下去了。
刚含进一口,就觉得奇怪,我咂着舌头:“怎么这么苦!”
抱香低眉顺眼:“这是公子特意送过来的桑寄生汤,大概是苦口良药。”
见司徒信一脸不耐,把手中的公文当扇子扇着,我壁上眼睛,捏住鼻子,几口就将药喝完。
抱香走到门前,他还不舍得开口,我心中警觉,特意提到:“你在我宫外的别院住那么久了,内应的事情,可查出些眉目了吗?”
“府中不少人,皆与广顺侯过从甚密,我正有所甄别,将他们或驱逐或收归。不过照观察,他们之上,应该还有个带头之人。可顺着消息传递查去,总是到宫里便断了线索。”
“你是说领头的探子在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