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无数的红纸伞在舞榭歌台上飞旋,那是她在表演《伞舞》。
舞者的雪衣在红纸伞的光晕里,栖云出岫一般:身段柔若无骨,舞姿轻盈如水,手臂的挥舞是冰肌入心的颤栗,眼神里的哀怨怎么看都是缱绻——究竟是愁着前生的契阔?还是忧着今生的销歇?
如此冰清玉洁,如此纤尘不染。
商时月只觉得往日锦绣般拂掠而过的绿肥红瘦莺莺燕燕,尽都黯然。
眼里只有雪衣啊,只有雪衣!
这是他用一颗情痴的心认得的女子。
这是他的雪衣!
他的心被一种快乐的麻痹袭取了,为梦所有;
他的心被一种膨胀的幸福攥紧了,为她所有。
从此,任由她在心里唱着,听着,世上便只有了歌声;
从此,任由她在心里舞着,看着,世上便只有了伞舞。
2.花心动
是夜,灯火缱绻,人困马乏。
商时月打道回府。
依旧是八抬的青布描金大轿,依旧是撩脚跨腿地掀了轿帘,坐在织锦缎的座榻上四下环望,轿子的后窗小得细致,不过回头的当儿,就看见了她:雪衣!
依旧是从耳房的帘栊后走出来,打着她的红纸伞;
依旧走过青砖路和碎石台阶,踩了裙脚又乱了步履。
上轿前合上了伞,掀了轿帘又垂下轿帘。
却留了如雪的衣带在湘绣的帘外。
这衣带就这样系住了他,拴住了他,绑住了他。
一颗男人的魂魄啊!
就这样,依附在她的身上,雪衣呀,雪衣!
在更深夜阑的街道上,丹桂的气息粘稠的就像醒不了的老酒。
依附在她身上的那颗心,潮湿的像是走不出的黄梅雨。
紧相厮跟。
如影相随。
轿子在灯影摇红的夜码头边停下,一艘硕大无朋的花船。
夜未央,睡眼惺忪之中隐现着华丽奢靡,这就是雪衣夜宿归泊的家吗?
于是就更痴迷,心心念念竟只有紧跟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