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鬓胡子。
你想住回你那个房间吗?我已把它租给另一个人了,不过我可以把他赶走——那人蓄着连鬓胡子,我最受不了连鬓胡子。
现在费利克斯想起来了,他在售票处排队时这个人也站在他身后。
他突然一阵害怕。
他用报纸遮住脸,以免面部表情暴露自己的心理活动。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清醒地思考。一定是布丽吉特说的某句话引起了警察的怀疑,因此派人监视她的住处。而监视的方式很简单,就是让一名侦探住进费利克斯腾出的那间地下室。这名侦探看见费利克斯登门,认出了他,便跟踪他来到了火车站。排队买票时,那人就站在费利克斯后面,听见他买了去沃尔登庄园站的票,于是那人也买了去同一个目的地的车票,然后尾随费利克斯登上了这列火车。
不,不是尾随。费利克斯在车上坐了大约十分钟,火车才缓缓驶离车站。而那个蓄着连鬓胡子的人直到开车前的最后一刻才跳上火车。那几分钟里他去干什么了?
他很可能去打了个电话。
费利克斯想象着这名侦探坐在火车站站长办公室里打电话的情景:
“那个无政府主义者回到科克街的那幢房子去了,长官,我正在盯他的梢。”
“你在什么地方?”
“在利物浦街火车站。他买了一张去沃尔登庄园站的车票,现在他已经上火车了。”
“火车开了吗?”
“还没有……过七分钟才开。”
“车站有警察吗?”
“只有零星几个。”
“那不够……这家伙是个危险的人物。”
“我可以让火车推迟发车,等您调一队人马过来。”
“那个无政府主义者有可能会起疑心,逃之夭夭。
不行,你跟着他……”
那么,费利克斯盘算着,他们会采取什么行动呢?他们有可能在路上的某个地方把他抓住,带下火车;也有可能在沃尔登庄园车站设下埋伏,等待抓捕。
无论是哪种情况,他都必须下车,立即下车。
眼前这名侦探该怎么处理呢?必须甩掉他,让他留在车上,不让他通风报信,这样费利克斯才有时间脱身。
费利克斯想:若是我手里有可用的东西,就可以把他捆起来;若是我手里有坚硬的重物,就可以把他砸昏;我可以掐死他,但这要费一番工夫,而且有可能被人看见;我也可以把他扔下火车,但是我又想把他困在车上……
火车开始减速。他们很可能就在下一个车站等着我,他心想,要是我有件武器就好了。这个侦探带枪了吗?我猜没有。我可以把车窗打碎,用碎玻璃割断他的喉咙,但那样做肯定会引来一大群人。
我必须下车。
铁轨两侧出现了几幢房子。火车正在驶进一座村庄,或是小镇。火车的制动闸尖叫着开始刹车,一座车站慢慢地映入了眼帘。费利克斯全神贯注地观察窗外是否有警察设下的圈套,站台看上去空无一人。随着嘶嘶的蒸汽声,火车颤了几颤,停了下来。
乘客开始下车。几名乘客从费利克斯的车窗前走过,向车站的出口走去:带着两个小孩的一家人、一个手提帽盒的女人、一个身穿粗花呢衣服的高个子男人。
我可以猛击那个侦探,他盘算着,但是赤手空拳是很难把人打晕过去的。
警察的圈套很可能就设在下一个车站,我必须现在就下车。这时哨声响了。
费利克斯站起身。
侦探的神情十分吃惊。
费利克斯问:“车上有厕所吗?”
侦探被他问得一愣。“呃……这个……应该有吧。”那人说。
“谢谢。”他不确定自己应不应该相信我,费利克斯心想。
他走出火车包厢,来到走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