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连阿萝也无法回答。
她的心是烫的,滚出一股炽烈的热流,太沸腾、太灼热,惹她不由自主地退步,笃的一声,撞上了车舆的外侧。
“咴。”马儿仰首嘶鸣。
鬃毛柔软如梳,扫过背脊,却让阿萝越觉迷蒙。
她说不出自己究竟作何感受。
二人对视时,小少年们的攀谈仍在继续——
武子道:“虎儿,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虎儿笑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我不光好好的,还找了人来帮咱们呢。”
“这位可是当今肃王殿下!他一听说我的……”虎儿轻咳一声,“难处,就大人有大量,要帮咱们渡过难关呢!”
言罢,他向阿萝摆手,又回看魏玘,道:“肃王殿下,这位便是……”
——声音戛然而止。
欲出的话语,被虎儿硬生生卡在喉里。
他自幼走街串巷、察言观色,很快发现,魏玘与阿萝之间氛围怪异。
像什么呢?像铁匠铺子里的铁砧。
二人对望彼此,没有更多动作,如锤炼那般简单,只一下、又一下地锻打,每一下却都是滚热的,火星迸裂、飞溅,分外焦灼。
虎儿眨着眼睛,顾盼二人,道:“你俩认识吗?”
回应声几乎同时响起——
“不认识。”
“认识。”
同一个问题,答案大相径庭。
二人的背脊俱是一颤,交织的目光顷刻分离。
之后,便是良久、悄寂的缄默。小少年们暗自对视,一时也略显窘迫。
“武子啊!”虎儿先声道。
“咱俩去寻王大郎,还有真真、大年他们吧。”
武子如梦初醒,忙道:“对,差点儿把他们给忘了。肃王殿下、阿姐,你们且等一等。”
说着,两人脚底抹油,很快消失踪迹。
一时间,车边重归于寂。
颀影与纤影相对,无声默立,经迟暮勾勒,泛着或黯淡、或内敛的金光。
暮风灌鼓,夹着女童轻浅的呼吸,游走二人周身。
谁也没有开口。
该说什么呢?未曾打过腹稿。
今日的重逢实属意外,不在任何一人的规划之中。
尤其是阿萝。
她以为,魏玘与她不会再见,既因她存心躲避,又因往事盘根错节。
而在当下,她再度面对魏玘,依然清晰地感觉到——他在看她,像从前那般,用一双幽邃、漂亮的凤眼,对她目不转睛。
她只得别开杏眸,眺往远方,回避与他的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