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视线就此合流。那双清澈、乌亮的杏眼,轻轻眨动两下,对上微弯的凤眸,终于瞧见那股显而易见的酸劲儿。
阿萝茫然又懵懂:“呜呜?”
她能看出魏玘生气了,却不解他为何而生气。
魏玘知她未察,挑眉揶道:“再容你出神一阵,怕是连本王的模样也不记得了。”
听出魏玘的弦外之音,阿萝顿觉心虚。
她翘着软睫,腼腆地觑他,细声道:“子玉,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
“我只是在想我往日所学。”
她还以为,鱼鳔的用途是民医必备之常识。可她对鱼鳔没有印象,只得努力追忆,假使知识有所缺失,也能及时补苴罅漏。
“可惜,我学艺不精,当真不知鱼鳔为何物。”
言罢,阿萝低下纤颈,像一枝无精打采的垂桃,靠往魏玘肩侧。
魏玘不露声色,心间却暗生愧怍,想他明知阿萝纯稚,偏要刻意逗她,害得她如此较真。
他收紧手臂,搂她柳似的腰肢,想出说圆的法子:“所谓吾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难免神伤体乏。[2]”
“既然如此,”他字句一曳,“我现下告知与你,也不算迟。”
听见这话,阿萝立时来了精神。
她支起身子,望向魏玘,杏眸光彩迸发,就差把好学二字写在脸上。
“你说吧。”她兴致勃勃道,“我准备好了。”
魏玘故作淡然,嗯了一声,又垂首,凑往阿萝耳畔,与她低声地说了些什么。
烛光摇曳,染红金壁。两道人影绘在上头,彼此相对。纤细的那个却倏而微颤,好像生根,又好像凝固,端端地静伫在原处。
阿萝的脸蛋一点一滴地变红了。
她攥着小手,捏住裙袂,无措地睁圆杏眸,不知作何回应。
魏玘说得太直白、太细致。她听得掌心发热,被他的话反复敲打,忽然想起一涌奔流的烫雪。
——热腾腾的、溅洒的雪,被朦胧的她轻轻抹开。
阿萝心神一晃,自那夜抽回思绪。她掀起眼帘,与魏玘对视刹那,转瞬又躲避他目光。
“你怎么知道?”她声音轻轻,像是怕人撞破。
魏玘答得漫不经心:“书里读的。”
他视线游移,勾勒她漂亮的颈线,又挑起她一缕发丝,纳在指间摩挲。
“书里?”阿萝小声惊呼,“有这样的书吗?”
魏玘嗯了一声,并未多言。
曾经,他无心男女事,自请免于司寝,却也在年少青涩时,粗略了解过一二,又凭借着过人的才智,将见闻统统记在脑内。
比起他,阿萝更加单纯、稚拙。他想,她许是要消化一阵,才能接受这类图书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