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惠文太后上完香了,卫君庭上去扶了她一把,出了无心殿,坐在银杏苑的一处亭子里,话还未说一句,惠文太后已经咳嗽了两声。
&esp;&esp;卫君庭凝眉担心地问:“母后,是否要叫御医,儿臣瞧你似乎身体不佳。”
&esp;&esp;“无妨的,哀家的身体自己知道,都是多年的老毛病了。”惠文太后擦了下嘴,温和地笑道。
&esp;&esp;“那也不可掉以轻心。”卫君庭随即问了下太后身边伺候的人,得知惠文太后已经看过御医,药也吃了才没再说什么。
&esp;&esp;惠文太后看卫君庭挺关心她,心里也是高兴的,她咳了一声而后问道:“皇上来这里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esp;&esp;“是有一件事,儿臣正要跟母后商议。”卫君庭说着便将要娶乐安的事告诉了惠文太后,惠文太后一开始没听明白乐安是谁,等到卫君庭说她是林钦之女时,惠文太后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esp;&esp;“林钦,就是那个沧州太守林钦,杀了金祥的林钦?”惠文太后皱眉问道。
&esp;&esp;“是沧州的林钦,不过,金祥的死并不是他的过错,是周朝太子。”卫君庭认真地将前因后果给惠文太后解释了一遍,惠文太后并没有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相反,她依然蹙眉,似乎……并不相信卫君庭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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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金祥是她看着长大的,他很孝顺,经常会到宫里来看她,知道她的身体不好,还在国中最出名的寺庙中虔诚为她祈福,她每年寿辰,金祥送来的礼物都非常合她的心意,她手上那一串小叶紫檀佛珠就是金祥特意为她寻来的,她非常喜欢,一直戴着。
&esp;&esp;他去了沧州上任,她知道他在那里很受百姓爱戴,处理起政务来,井井有条,为官克己奉公,两袖清风,她甚是欣慰,觉得对得起她死去的哥哥了。
&esp;&esp;然而没过多久她就听到一个不幸的消息,沧州城有变,金祥居然被杀了,她当时就昏了过去,醒来之后还不敢相信,直到皇上来看她,那一脸沉痛的表情让她知道,这件事是真的。
&esp;&esp;她悲伤不已,让皇上一定要将金祥的尸首找回,把杀害他的人斩首示众,她已经知道那沧州的叛贼是林钦,占领沧州的人是褚策,这两人都是凶手。
&esp;&esp;皇上答应了,她在宫里一边养病,一边注意着沧州那边的事,听说皇上胜利了,她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没想到,他来这里,却跟她说,凶手只有褚策一人,她怎么会相信?
&esp;&esp;皇上喜欢那个林佩玖,还要娶她为后,是不是因为这个,他才对自己说谎,想要包庇那个林钦?
&esp;&esp;卫君庭见惠文太后一直不说话,觉得她可能是又想起了金祥,便对她说道:“母后,金祥的尸首我已经找到,并命人用棺材抬了回来,现在只等母后说话,择个日子便可以重新下葬。”
&esp;&esp;“祥儿,他实在是死得可怜,”惠文太后难过道,“他在沧州为朝廷为皇上尽心尽力做事,却没想到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哀家心里实在是伤心。”
&esp;&esp;“母后节哀,身体为重。”卫君庭知道惠文太后话里潜在的意思,但是金祥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能骗得了太后,却骗不了他,就他在沧州做的那些事,即使不是被褚策杀害,他知道了,也是会将他打入监牢的。
&esp;&esp;太后无非是想让他给金祥一个追封,让他风光大葬,但是他怎么可能去追封那样一个有着种种不可饶恕罪行的人,如果不是顾及太后的身体,他早就把这件事告诉她,甚至昭告天下了。
&esp;&esp;他不想接她的话,便起身道:“母后,儿臣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先行告退了。”
&esp;&esp;“好,那皇上去吧。”惠文太后略一点头,眼见皇上走远了,她的神情才严肃起来。活到她这个年纪,又是在宫中生活这么多年,早都是人精了,皇上避而不答,她心里有些不悦,人都死了,皇上却连个封号都不肯给金祥,这让她有些不解,更多的是气愤。
&esp;&esp;她就这么一个侄子,死于非命,皇上却为了一己私心而这么做,她很不舒服,她不能明着逼皇上,但是不代表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眸中精光一闪即逝,她抬头看了看天,对身边的宫女说:“有些冷了,扶哀家回宫吧。”
&esp;&esp;皇上从沧州回来之后,太洹城便发生了几件大事,首先是左氏一族不知为何分崩离析,除了嫡系一支,其余的人都搬出了太洹城,左善更是将家中的银钱上交,说是此次随皇上出征,看到死去的将士,心生不忍,想拿出钱财来补偿那些英勇逝去的将士。
&esp;&esp;皇帝在朝堂之上赞扬了左善的这一行为,有他这么一带头,其他的钟鸣鼎食之家也不能往后退,纷纷贡献出各自的心意,为皇上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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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十月十二日是钦天监算出的纳采吉日,这一天宫里所有人都起得很早,宫女太监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卫君庭被伺候着洗漱,穿戴一新,用了早膳后,便去了大殿。
&esp;&esp;乐曲声声,殿堂内格外整洁明亮,大臣已经都在等候,赵巍宣读诏书,任命吴大学士跟鸿胪寺卿为纳采的正副使,派遣他们去林太守府邸去纳采。
&esp;&esp;二使领命,正使捧着“节”副使捧着问名的诏书出了皇宫去往林府,林府内也是重新打扫擦拭了一遍,林钦等在门口,徐淙已经能站起来了,此时也在一旁,听到鼓乐声,看到送礼的官员来了,禁不住高兴起来。
&esp;&esp;府门口的人皆跪迎圣旨,吴大学士宣读完圣旨,林钦接过后,送礼的官员便将礼品往府里抬,而林钦则是将写有佩玖姓名以及生辰八字的表呈给了吴大学士,吴大学士接过,将表郑重的放好,随林钦一道喜气洋洋地进了林府。
&esp;&esp;府中自是备下了宴席,官员入座之后,府中下人开始上菜。林钦初来乍到,这府里的人都是卫君庭赐给他的,想必是他早已考虑到了这个情况,所以便早早地将一切准备好了。
&esp;&esp;乐安就在府中,听到外面的鼓乐声,说话声,觉得很是热闹,她已经从宫里暂时搬到这府里了,她觉得皇上一点儿也不想让她出来住,要不是因为今日是纳采的日子,他还不会放她出来。
&esp;&esp;她想起他说的话就想笑,孩子现在在肚子里,不知道有没有一个枣子大,他就说每天都想见自己,想见孩子,她下意识地又想摸摸肚子,但是想起来御医说的话,常摸肚子对胎儿不好,所以她便改为拍了一下,柔声道:“宝宝,你要健健康康的长大啊。”
&esp;&esp;书香刚从外面回来,听到乐安的话便道:“娘娘,小皇子以后一定会长得白白胖胖的,健健康康的。娘娘,厢房里有好多的礼品,金银绸缎,翡翠珠宝,房里都快堆不下了。”
&esp;&esp;“这就证明皇上对咱们娘娘很重视,才只是纳采就送了这么多,那大征岂不是要摆满了院子?”墨语跟着赞叹,乐安起身去看了一下,书香跟墨语跟在她身边,时刻留神照顾她。
&esp;&esp;果然,厢房里满满当当地摆满了礼品,箱子全用红色的绸缎装饰,精致的木盒中漂亮的首饰让她目不暇接,不过,最让她觉得意外的是,礼品中居然还有一只大雁,关在金漆笼中,脖子上也挂了红绸,它也不怕人,脖子伸得长长的,眼睛黑亮亮的,看起来炯炯有神。
&esp;&esp;她让书香去拿了一点儿粟米,盛在碗中去喂那只大雁,那大雁看了一眼,啄一口歪头看乐安一眼,再啄一口又看看乐安,最后把那碗粟米给吃完了,冲乐安一闪翅膀,它在笼子里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