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现在及以后都不会杀你了。至于夏临顼……”
提到酒色果腹的暴君,云渡心中迅即一黯,目色跟着变得狠戾。
目色一闪,斜乜向蠢蠢欲动的“乖犬”,口气十分不悦地埋怨,“怎么哪里都有你作怪!!!”
苏诫漂亮的凤眸懵懂地眨巴眨巴,“我?”
“你!”云渡声音冷洌,不高不兴地道,“我明明有机会除了他的,你多管闲事什么?!几两骨头几斤血,就想谋天下!真是把你能耐坏了!”
苏诫讷讷:“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云渡白眼一翻,无奈地叹息,“我两姓至亲,十余府,上千人,皆无辜丧命暴君令下,冤无处鸣已是至恨,仇,你还不让我报!”
“一句大道重整,一句万民有安,便将我所有心血散尽风里,你真的……委实叫我难做!”
“你……真是我三生罪孽结下的……”及时打住,转在心里说出“克星”。
“惊天地泣鬼神的情缘?”苏诫俊目含笑,接她言而又止的话问。
其实,从她愤愤不平的表情,以及罪孽二字,他很清楚她想说的是什么。
只他故意装作不知罢了。
毕竟有些事,有些话,甚至有些可察见的脸色,只需在心里明白,挑破了就没意思了。
还可能使当前的关系变僵,乃至破坏。
苏诫与她闹起来看似没心没肺的疯癫,实际他随时留意着合宜的度。
——不惹她厌恨,也不让她安安静静,内心对他不荡一丝波澜。
若想使感情升温、升华,具有活人味的吵吵闹闹最能催发。
平平淡淡只适用于情定之后。
实际上,情定之后也不可太平淡,“打闹”还是要有的,只是……战场有所转移。
倘若不是因为他那张脸,他接上的这句话怎么听都是犯贱,讨打。
偏就是这样一张温柔多情的脸,表现不出此话该要配合的那种贱兮兮的神态,也就点不起云渡的愠火。
她只是睃了他两眼,便没话了。
感觉不妥,她半晌后出言矫正:“朋友。”好像不说明,她就默认了他的调戏。
她才不要。
被昔日情人调戏,委实膈应。
想想就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猪鼻孔插葱。不是自己的风格就不要硬装,你不难受,好歹考虑考虑我的眼睛吧。”讥诮地瞟了瞟装得好一副可人模样的男人,云渡拂袖转身。
苏诫收起假色,舒了口气,对离开的娉婷姿影道:“所以,这衣服……是我的了吗?”
步子一顿,云渡的心遽然停止跳动。
衣服!
公子的衣服!
她尤想重重拍自己脑门一下。
怎么还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记了。
踅身说话之人,启唇刚想说“你想得美,赶紧把衣服脱下来还我”,迎面不偏不倚却看见身披靛蓝大氅的男子从屏风后缓缓移步出来。
他佝着颈项,边踏踏脚,抖顺衣袍,边抻扯着氅衣的下襟、宽袖,嬉闹凌乱了的垂于肩前的长发用手一撩,往后潇洒一甩,如丝缎般乌黑顺滑的一瀑青丝蹭风披至肩背。
行止优雅,体态风逸。
而后,他正了正前襟,端了端姿态,回复一本正经形容。
在外人面前惯持的看起来很俊帅且悠雅的美公子模样,也是多年前她熟悉的儒门公子模样。
似乎,他只要不穿指挥使的官服,完全就看不出他是抽刀无情的冷面罗刹,只是一位有型有容,风度翩翩的闲逸公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