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因为这个缘故,就叫作草庵了。”说了,便急忙的走了。我说道:
“这样的很坏的名字,传到后世去,那才真是糟心呢。”
这时候修理次官则光来了,说道:
“有大喜事该当道贺,以为你在宫里,所以刚才是从上边出来的。”我答说道:
“什么事呀?不曾听说京官有什么除目,那么你任了什么官呢?”则光说道:
“不是呀,这实在的大喜事乃是昨夜的事,为的想早点告诉你,老是着急,直等到天亮。比这更给我面子的事,真是再也没有了。”把那件事情从头的讲起,同源中将说的一样。随后又说道:
“头中将说,看那回信的情形,我就可以把清少纳言这人完全忘却了;所以'第一回送信的人'空手回来,倒是觉得很好的。'到第二回'拿了回信来时,心想这是怎样呢,不免有点着急,假如真是弄得不好,连这老兄的面子上也不大好吧。可是结果乃是大大的成功,大家都佩服赞叹,对我说道:
‘老兄,你请听吧。’我内心觉得非常高兴,但是却说道:
‘这些风雅方面的事情,我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大家就说:
‘这并不叫你批评或是鉴赏,只是要你去给宣传,说给人们去听罢了。’这是关于老兄的才能信用,'虽似乎估计得不高,'有点儿觉得残念,但是大家来试接上句,也说:
‘这没有好的说法,或者另外做一首返歌吧。’种种商量了来看,与其说了无聊的话给人见笑反而不好,一直闹到半夜里。这岂不是对于我本身和对于你都是非常可喜的事么?比起京官除目得到什么差使,那并算不得什么事了。”我当初以为那只是头中将一个人的意思,却不知道大家商议了'要试我',不免懊恨,现在听了这话,这才详细知道,觉得心里实在激动。这个兄妹的称呼,连上头都也知道,平常殿上不称则光的官衔,都叫他作“兄台”。
说着话的时候叫紧上去吧乃是中宫见召,随即上去,也是讲的这一件事情。中宫说道:
“主上刚才来到这里,讲起这事,说殿上人都将这句子写在扇上拿走了。”这是谁呢,那么样的宣传,真觉得有点出于意外。自此以后头中将也不再用袖子蒙着脸,把那脾气全改好了。
七二二月的梅壶
第二年的二月二十五日,中宫迁职到职院去了,我没有同去,仍旧留在原来的梅壶,到了第二天,头中将有信来说道:
“我在昨天晚上,到鞍马寺来参拜,今夜预备回去,但是因为京都的‘方角’不利,改道往别的地方去。从那里回来,预计不到天明便可以到家。有必须同你一谈的事情,务请等着,希望别让很久的敲你的门。”信里虽是这样的说,但是御匣殿的方面差人来说道:
“为什么一个人留在女官房里呢,到这里来睡吧。”因此就应召到御匣殿那里去了。在那里睡得很好,及至醒了来到自己的屋里的时候,看房子的使女说道:
“昨天晚上,有人来敲门很久,好容易起来看时;客人说,你对上头去说,只说这样这样好了,但是我说道,就是这样报告了,也未必起来,因此随又睡下了。”听了也总觉得这事很是挂念,主殿司的人来了,传话道:
“这是头中将传达的话,刚才从上头退了下来,有事情要同你说呢。”我便说道:
“有些事情须得要办,就往上边的屋子里去,请在那里相见吧。”若是在下边,怕要'不客气的'掀开帘子进来,也是麻烦,所以在梅壶的东面将屏风打开了。说道:
“请到这里来吧。”头中将走近来,样子很是漂亮。樱的直衣很华丽的,里边的颜色光泽,说不出的好看,葡萄色的缚脚裤,织出藤花折枝的模样,疏疏朗朗的散着,下裳的红色和砧打的痕迹,都明了的看得出来,下边是渐渐的白色和淡紫色的衣服,许多层重叠着。因为板缘太狭,半身坐在那里,上半身稍为靠着帘子坐着,这样子就完全像是画里画着,或者是故事里写着,那么样的漂亮。
院子里的梅花,西边是白色的,东边乃是红梅,虽然已经快要凋谢了,也还是很有意思的,加上太阳光很是明亮优闲,真是想给人看哩。若是帘子边里有年轻的女官们,头发整齐,很长的披在背后,坐在那里,那就更有可以看得的地方,也更有风情。可是现在却过了盛年,已经是古旧的人们,头发似乎不是自己的东西的缘故吧,所以处处卷缩了散乱着,而且因为还穿着灰色丧服,颜色的有无也看不出,重叠着的地方也没有区分,毫不见有什么好看,特别因为中宫不在场,大家也不着裳,只是上边披着一件小袿,这就把当时的情景毁坏了,实在很是可惜的事情。
头中将首先说道:
“我就将上职院里去,有什么要我传言的事情么?你什么时候上去呢?”随后说道:
“昨天晚上'在避忌方角的人家,'天还没有亮就出来了,因为以前那么说了,以为无论什么总会等着,在月光很是明亮的路上,从京西方面赶了来。岂知敲那女官房的门,那使女好容易才从睡梦里起来,而且回答的话又是那么拙笨。”说着笑了,又说道:
“实在是倒了楣了。为什么用那样的使女的呢?”想起来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