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大战后的第二天,泠轻雨依然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雷火和鬼火均被扑灭,尸体残骸也被清理干净,整个天机宫似乎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然而当海风拂过,瞬间就吹起漫天焦灼的苦涩之味,刺鼻得叫人心脏发疼。
那些吸附在断壁残垣之上,以及深深刻在这片大地上的恐惧、血腥与绝望,仍久久没有退散。
以至于天空好像也被阴霾笼盖,直到晌午还不见一缕日光,昏沉得令人回忆起昨天黑暗窒息的一幕幕。
泠轻雨擦擦眼睛,动了动在墙角缩了一夜的酸痛身体,抬头望向殿外的一处空地。
花怀舟消失的那座楼宇前,空荡寂静,焦黑的墙边孤零零坐着一个人。
那人一动不动,从昨天到现在都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眉眼低垂,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木然得没有半分活人的影子。
身上的青衣血迹斑驳,马尾半散,凌乱的长发随风飘动,遮掩了大半面容。
泠轻雨走到墙边,蹲下身,注视着面前这个昨日和她起过争执的少年。
“……叶肆。”
被叫了好几遍名字,叶肆依旧无动于衷,似乎已在昨天花光了所有力气,耗尽了所有情绪,只剩下一具空壳。
泠轻雨加重了语气,“叶肆,叶泊莲!”
听到这时,叶肆的黑眸转了转,微微抬起长睫,空洞的眼神浮起一丝变化,不知是悲恸,还是落寞。
“张嘴。”泠轻雨取出一颗疗伤的丹药,放到叶肆干裂的唇边。
但叶肆只是麻木地眨眨眼睛,没有后续动作。泠轻雨又急又气,直接捏住他的脸颊,把丹药硬塞进他的口中,强迫他吞下。
“咳咳……”喉咙太过冷涩,叶肆被呛到,发起一阵猛咳,身体差点靠不稳,从墙边滑落。
泠轻雨扶了扶他,又从乾坤袋里拿出温水,给他喂了几口。
叶肆的喘息渐渐平息,手捂着胸口,虚弱地倚着墙。那个可怖的血洞愈合了,被新生的皮肉覆盖,只是里面的心脏还未完全长好。
事到如今,泠轻雨难过得连节哀顺变都说不出口,因为她自己就做不到,看不开,放不下。
“叶肆。”泠轻雨认真地喊了声。
顿了顿,她脸色一变,抓住叶肆毫无温度的肩膀,话音中含着满满的怒气与怨气。
“你可以把我的好意当驴肝肺,可以把我当做不相关的外人,可以敷衍我不信我,对花师兄变傀儡还有你受伤的事都只字不说!”
“我撬不开你的嘴,你不愿意告诉我,那我也不会再管你!”
“但麻烦你别辜负了花师兄,他救你护你,可不是为了让你糟蹋自己的身体!!”
“受伤了就疗伤,发烧了就吃药,冷了就穿衣服,你多大一个人了,还要教你怎么照顾自己吗!!”
“颓废不自爱,就会口是心非,你是青春期的叛逆少年吗!!!”
“……”叛逆少年呆呆地凝着她。
泠轻雨气呼呼教训完,心上堵住的那口气才稍微顺了些,掏出一件大氅丢到了面前的冰雕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