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了”贺知章坐下来;将之前倒下的那盏残茶一饮而尽,“虽说开了通科,但朝野对此非议实多;便是礼部内亦是如此。不瞒犬人此前我最担心的便是此科虽开却无人来考到那时乐子可就犬了。现在有了这里的三百多考生吾无忧矣。跟着大人办事,就是舒坦哪”
见他如此,唐松笑了,“无事献殷勤,说吧,还有什么事?”
贺知章嘿嘿一笑,“别的也不敢劳烦,只是这通科前所未有此次考卷该如何安排;礼部也是挠头不已,大人总该给个章程。为这事陆相都问过好两回的”
“时间还早;这个倒不需急;不过既然问到考卷;那明岁的通科能给出几个取中名额?”
“听礼部里人说,上次陆相过问此事时隐隐的提了一嘴;只不过还不曾章奏;陛下亦不曾朱批;做不得准”说话间,贺知章伸出一只手正反摇了摇。
“十个?有点少啊”
“这是第一次开通科;断不可能将取中名额给的太多。就这还要看他们分发之后的考功,若是考功太差;再下一科怕是连十个都不会有了;甚或一并将通科取消了也未可知”
“嗯”唐松点点头,“考卷之事且待我与教谕们商议过后,自然给你一个章程交差”
贺知章连连拱手,“这就好;多谢大人”
正事说完两人又闲聊了一回,不知不觉天色就已暗了下来,贺知章需要回城,唐松索性就与他一起到了洛阳城内。
依旧还是上次那家位置偏僻;却胜在洁净酒好,主要接待士子们的酒肆。两人依旧在前次那间用屏风隔出的雅阁里坐了。
酒菜上来;贺知章边给唐松斟酒边皱着眉头道:“大人,清心庄外的那些国子学生委实厌烦人;你就任他们这样天天堵门?这可不像大人你”
唐松的表情却轻淡;“不如此又能如何?我若真出去与他们折辩,反倒是成金了他们;再者,此事也根本辩不出个结果来”;
“大人说的是。但这样一味退让也不是个法子;怕就怕他们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届时万一冲突起来。没准儿通科之学就此夭亡在他们手中了”
唐松端起酒樽的手不停;口中随意道:“初时五十六人,现在每日已有一百多人;国子学生们确乎是越来越多了”
贺知章放下杯著,紧紧的看着唐松。
“事涉国子学,这又都是有些家世背景的青衿;只要他们没有什么过激举动;京兆衙门及禁军就不便有所举动;也不愿插手进来。这事情还真是不好办”
“等他们真有过激举动时一切就都晚了”贺知章说完;沉吟之间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唐松看了看他。
“大人。”贺知章压低了声音;“怎么我越想越觉着此事有些…。””
不等他说,唐松先已把他要说的话给说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对;就是这个意思。前次是你颌着乡贡生们请圣像入皇城,结果万骑禁军亦不敢稍动。这一遭却是他们用国子学生堵门,都是读书人,论身份;国子学生可半点都不比乡贡生们差;且是这次还与崔莅那回不同,确实让朝廷不好措置,最终这所有的矛头可就都指在大人一人身上了”
“所以我才不能轻动”唐松晃了晃酒樽,“现在稍有措置不当,即便是京兆衙门与禁军出的手;最终的黑锅还是得有我来背;一个不慎,就是士林公敌。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遍天下的骂名我亦不惧,然则事涉通科之存亡;某不得不投鼠忌器”
唐松所言半点不差,这真是个解不开的死结,就此;贺知章开始唉声叹气起来。
见他这样子,唐松委实难受“船到桥头自然直;放心吧;若真到那一日时;某自有应对的办法”
“什么办法?”贺知章疾问道。
唐松笑而不答。
就在这时雅阁外间来了一批士子;这些人坐下后便开始说起八老之事。
两人停止了话语,边吃边听着外边的用话。
外边这些士子们几乎是张口之间便能将八老的生辰籍贯;乃至八人少年成名时的轶事说的清清楚楚。而且就是在这样随意闲谈之中,士子们说到八老时也是语带敬畏;不曾有一丝一毫的不敬。
听着听着,唐松放下了杯著,脸上虽依旧是一哥云淡风轻的样子但私下里却是惊心不已。
穿越过来后早在襄州时他就听过八老之名昨日又听沈思思提过说来对此八人算不上陌生,只是却没想到八人在士林间的影响力居然大到了这等地步。
在这样一个咨询极不发达的时代;随便一个士子都能张口将八老的生辰籍贯说出来,且在随意议论中都不曾有半点怠慢不敬,这事看来简单;但细想想却是大不简单;且是越想越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