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家大宅在远山县的西城,占了两亩多的地方盖宅子,人称连家街,花轿到了连家街先看见了一个簇新的牌坊,上面写着探花及第,连成璧又中探花又娶妻,早就惊动了远山县的上上下下,街市两边挤得水泄不通不说,连二楼都站满了人,更有怀春少女远远的瞧着俊美无匹的新郎官身穿大红袍,腰扎玉戴,头戴乌纱帽扎宫花,骑着枣红马春风得意的娶妻,暗地里咬嘴了多少帕子,哭湿了多少枕头。
这一行人一路走着一路扔着喜糖,到了连家大门前,二十万响的鞭炮轰鸣,震得人耳朵直疼,光是鞭炮碎屑都堆了成了小山一般。
新人迎进了门,先踩簸箕再迈火盆,第三脚则踩在大红的毯子上,讲得是一点的尘土都不沾,到了喜堂之上,连俊杰与赵氏穿着大红的员外与员外太太服,一对新人先拜天地,再拜父母,夫妻对拜之后,被双双迎到后堂。
迈过高高的门槛时,许樱脚下略一绊,差点摔倒,却被一双手稳稳的拉住,“慢点。”
“嗯。”许樱小声应了一声。
“到了连家你我最大,谁也不要怕。”连成璧小声说道,许樱又应了一声,两人本就是认识的,如今做了夫妻,却有些尴尬。
连成璧微吸了一口气,接了喜娘递过来的铜秤杆,挑开了大红鸳鸯戏水的喜帘,见着了身穿凤冠霞披,大红喜衣的新嫁娘,只见许樱头略低了头,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描画得柳叶一般的弯眉,一双眼睛黑若潭水一般,连成璧不由得有些失神,眼前的景像竟像是在他面前发生过无数次一般,又像是终身夙愿得偿一般,竟不知如何应对。
喜娘自是见惯了新人的各种反应,咳嗽了一声调侃道,“咱们新郎倌看见新娘子竟痴傻了。”
屋内观礼的众人自是陪着哄笑了起来,连成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见在屋外一群近支男宾中站着的连成珏时,却微眯了一下眼睛,带着三分的警觉。
连成珏却似无所觉,还是裂着嘴笑着,招呼着亲朋,好似比新郎倌还要高兴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总之连家的水比许家深,许家是明刀明枪,连家则是暗潮涌动。
☆、114明媒正娶
连成璧自懂事起就知道自己生得好看,在他学会反抗不去之前,祖母特别爱带他出席各种场合,每次都打扮得像是观音坐下的仙童一般,无论是亲朋还是故旧,没有不说若是个女孩定是个人间绝色的,加上他又比别的孩子聪明,从小到大,众星捧月般的高高在上,自那个时候起就有人半真半假的说要招他做女婿,他总会很认真的说,“我在等一个人。”
“什么?”
“我在等人,我得娶她。”连成璧很郑重的说道,这段说辞一直说到他七岁母亲去世,母亲问他,“你在等谁呢?”
他摇摇头。
“这你孩子太过聪明早慧,竟真的似是天上的仙童下凡一般,你父亲常私下里跟我说怕你早慧非福,却没想到先去的是我,我去之后,你父亲必定会继弦,他又是个天生的商人性子,重利轻别离,虽说会心里怜惜你无母,怕也不会在家里守着你,你又被惯坏了,宁折勿弯,人虽聪慧却少了些心计,别的不说,你以为你九哥是真心的跟你好吗?为娘只留两句话给你,提防连成珏,跟你二叔好。”
母亲说完这段话没过两个时辰,就撒手人寰了,父亲守了一年的孝,就娶了新妇赵氏进门,赵氏初时待他还算不错,可他太过聪明,早就看出她当着父亲待自己如亲娘一般,父亲不在就换了张嘴脸,几次当面让她下不来台,她也就对他这个原配留下来的嫡子敬而远之了,他也乐得跟祖母好,跟二叔好。
这些年人人都说他是天之骄子,又怎知他在内宅的明枪暗箭之下活得艰辛,没娘的孩子,他又生得那般容貌,不管是继母还是连成珏,多少次想要引诱他学坏,都被他轻轻避过了,只是记着母亲的话,亲近二叔,至于他在等人的话,他再没有说过,可他心里知道,他真的在等人,无论身边有多少人,他都孤孤单单的,等一个人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你并不知道等得那个人是谁。
连成璧翻了个身,瞧着睡在自己身侧的女子沉睡时的样子,她的眉毛微颦,被自己吻过无数次的嘴唇微红泛肿,脸上带着一丝疲累,眼角甚至有未干的眼泪。
他拿手指点了点她的脸蛋,是热得……他这些年等着的那个人,他终于等到了,连成璧笑了笑,伸手把她揽到自己的怀里,亲亲她的发顶,“我找着你了。”
许樱半梦半醒之间听见他这么说,想要挣开他的心思忽然熄了,对这个人好一点吧,她拍了拍连成璧的背,“睡吧。”
第二日一大早,连成璧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他摸了摸尚有余温的被窝,嗅了嗅留有余香的枕头,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
“十奶奶呢?”他半闭着眼睛,看见自己的贴身大丫鬟梨香,捧着衣裳走了过来。
“十奶奶正在梳洗。”梨香长相平平,性情却好,这些年也未曾起过别的心思,因此她也是在他身边留得最久的丫鬟,因梨香比他年长四岁,又是自老太太身边出来的,在他跟前自有些持重的作派,因此瞧着他光着膀子在床上想要赖床,颇为不满。
“我去找她。”他说罢坐了起来,梨香伺候着他穿上了衣裳,却在他背上看见两道抓痕,想起十奶奶早晨起来时走路有些异样,脸红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