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朱双眉一挑,紧紧盯着他,却无意中瞥见他的小手正以一种奇怪的手势探向自己。那种……很熟悉的手势。
“忘川……不要做让你自己后悔的事。”她忽然觉得有些累,疲倦地倒在床上,强迫大脑停止运转。
“有句话我必须告诉你。如果上天注定要使我忘记他,那么,我宁愿忘记自己曾经活过……”
清晨醒来的时候,是个阴天。头顶大片乌云,将整个世界笼成一团灰色。阳光透过云朵的缝隙倾泻下来,形成一个个光柱,像天神望着人间的眼。池塘里的睡莲已开得有些倦怠,却仍散发着沁人的香。
离朱昏昏沉沉爬了起来,喝下春桥递来的药,又让他找来最好的色泽明亮的衣裳。人如果精神不好、脸色不佳,就只能靠艳丽的衣服提气了。
洗好脸,收拾停当,出门,站好,提气……
“开——会——啦!”
话音未落,惊掉水盆两只、扫帚四把、抹布六条、小厮无数。
离朱满意地环视一周,效果不错!
至少她发泄的效果不错,心情舒畅了很多……
会议在后花园中的兰亭进行,气氛好、视野开阔,还能呼吸到充足的氧气。召集人离朱,记录忘川,与会人沈秋实,会务春桥,旁听白琥珀。
说白了,就是离朱和沈秋实俩人开会。
“沈管家!我要创业!我要挣钱养家!我要当一个真正的女人!”
离朱豪气冲天,沈秋实满脸黑线,忘川扔掉了毛笔,春桥手中的茶泼了半碗,白琥珀喷水!
“姐姐,你现在也是真正的女人……”忘川耳根红了红,偷瞄一眼离朱胸前的山丘。
“我知道!不过荼靡说的对,我连自己都养不活,凭什么让他死心塌地跟我在一起……你们大家说说,我怎么才能发家致富?”
“是谁要发家致富?”门廊外,响起一个干净纯透的声音。
离朱一拍脑门儿,暗骂自己一句笨蛋,居然把他给忘了!大大的一枚奸商就摆在身边,怎么赚钱问他不就好了?(谁告诉你人家是奸商?)
她打定主意,忙叫人添了把凳子。
罗潇湘也不客气,瞥了眼陌生的白琥珀,便撩袍坐定,左右扫视一圈,吐出句让众人想要痛扁他的话。“怎么没见荼靡公子?”
会场瞬间死寂,连夏虫都停止了呜咽。空气中只剩下寒蝉的悲鸣,哀嚎着即将到来的秋。
“离朱姑娘,奴家是不是问错话了?”罗潇湘似乎意识到什么,看着她僵直的身体,拧着手指不敢抬头。
“没有!”离朱几乎是下意识应了一句,随后又深深吸气,强忍着心里的酸涩。“罗公子,荼靡他……已经不在府中了,我们今日商议的便是此事。这座宅子是他的,所以……”
“姐姐,这宅子是你的。”忘川放下毛笔。“当时买的时候,房契上写的是你的名字。”
她的……名字?
心底的疼痛一层层向上翻涌,她霍然起身,死死咬着嘴唇,撑在桌子上的手剧烈颤抖。
怎么办?
要怎样才能管住自己不去见他、不去质问他?
要怎样才能忍住扑到他怀里失声痛哭的冲动?
他曾经给了你宠爱、给了你希望、给了你他所拥有的一切……然后又在一瞬间统统收回。
他难道不知道,时间是一把无情的锯,可以慢慢将回忆从生命中分割开来。
直到某一天,所有的美好都将模糊,所有的眼泪也终将落幕。那时,她还会不会在有星星的夜晚,想起他曾经微笑着说:记得我爱你……忘了什么都没有关系,只要记住我爱你。
离朱上辈子是个坐格子间的小白领,除了打字填表写报告以外,几乎没什么特长。若非要说出什么的话,那就只有头发特长……
后来在乔府,她闲得无聊时就到厨房帮忙,厨艺虽然不错,但是和那些百年老店的大厨们相比,还是差得远了。
说到底,只有一点是其他人比不上的,便是酿青莲酒。明明手法、选材都与别人无异,酿出来的酒却异常清洌甘甜,回味悠香。一开始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后来才知道,大概是跟优钵罗的体质有关。
罗潇湘在听到“东越乔府青莲酒”这七个字时,眼睛蓦然一亮。没想到那大名鼎鼎的乔府青莲,说的竟是离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