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荼靡低声重复了一遍,笑容绝艳风华。“离朱亲亲是不是还能像以前那样心疼人家?”
“是!”
“是不是还会给人家煮好吃的红烧鲤鱼?”
“是!是!”
“是不是还愿意做人家的娘子?”
“是……啊?娘子?”
荼靡看着她眼底毫不遮掩的惊诧,目光一黯。“逗你玩的……离朱,我要离开太师府自然不难,可如果日后被人发现我住在你府中,会给你添麻烦的……”
“没关系。”离朱眼眸清澈得宛如春溪碧流,却又前所未有地坚定。“只要主子想离开,小的一定能想到办法。”
虽然她所谓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进宫面圣……若实在不行,也只好以情谋事……罗潇湘和女帝利用她绝了太师的退路,她也可以利用他们的感情给荼靡找条活路。
反正到了最后谁也不欠谁,大家都干净。
荼靡皱皱眉,想伸手抚平她眉间的凄楚和决绝,可是手臂一动,却又硬生生压抑了下来。“离朱亲亲,可不可以留下来陪人家吃饭?”
“吃饭?”离朱那脆弱的小心脏华丽丽地一颤。殷锐肯让她进来已是冒着杀头的危险,要是再留下吃饭……似乎不太妥当。
“真的不行么?”荼靡黯然垂眉,咬咬嘴唇,在娇嫩的唇瓣上留下了两个细小的牙印……
在太师府的这大半年时光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她……想见她、想要她,想得就快要崩溃了……
“别难过啊,主子。”离朱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才能哄他开心。“不如……等您回府后,咱们重新开了浅草堂?”
“浅草堂?”荼靡气息一顿,黯淡的眼眸里重新散发出灼灼的光彩。“你、你还愿意……陪着我吗?像以前那样,我坐诊,你主事……”
“没问题。”离朱头一歪,笑容如蜜糖般香甜。“只要主子高兴,让小的干什么都行。”
她的眼廓里仿佛住着优美的蝴蝶,睫毛扑闪着,翩跹出五光十色。荼靡含笑不语,似乎只要这样看着她,便觉得心满意足……
离朱,你忘记了什么都没有关系,只要我还记得我爱你……
第二日散朝后,离朱留在宫中求见女帝。
女帝竟然出奇得好说话,不仅同意了大婚之后将荼靡送至春风侯府,甚至主动免了离朱的早朝,御赐金牌一块,可随时出入皇宫。
百官一时摸不清头脑,暗自揣测着圣意。说宠,没给她实权;说不宠,却又允其出入皇宫如自家后院。众大臣商议了几天几夜,终于得出一个结论:陛下明着不给春风侯一官半职,却是让她在暗地里记录琼华城其他官员的一举一动,随时上报……
上门溜须拍马的人将离府门前堵得水泄不通,离朱窝在家里却是洋洋得意,反正她只是个名义上的侯爷,只要当个靶子竖在那里,等着女帝的无限恩宠就行了,根本犯不着三更半夜地起床上朝。
她宁愿留在家里,欺负欺负小川、教落儿背背诗、顺便吃几口琥珀的豆腐……
不过清闲的日子没过几天,就有官员和内侍找上门来。卉王大婚,女帝几乎调配了琼华城一半人力,礼部尚书、鸿胪寺卿三番两头往她府上跑,就差卷着铺盖直接搬到她家同吃同住……
三书六礼,缺一不可,样样亲力亲为。另一方面,春风侯府也正在修葺,处处都需花费心思。离朱感觉自己像一只小毛驴儿,被人在身后拿着鞭子抽打着赶路。
直到某日进宫面圣,与罗修不期而遇,被他鄙夷地斜睨了两眼,离朱才知道自己居然已经沦落到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不过她也不是没有收获,因为罗修居然主动请缨,帮忙安排布置春风侯府。
离朱左右权衡一番,最终还是同意了这个建议。罗修虽然性格乖张阴霾,但身为鲛人之王,眼光自然是无可挑剔,府邸交给他免费设计装修,离朱放一百二十个心……
嘉延十二年二月十五,正是百花初绽、媚妍争春。离朱带队,浩浩荡荡地开往皇宫行了纳彩之礼。接下来的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虽然只是走走形式,却也半分都马虎不得。
女帝看着离朱的眼神愈发高深莫测,时而柔怀欣慰,时而杀意凛凛……离朱的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人也眼看着瘦了下去。
白琥珀和忘川心疼她□乏术,却又帮不上忙。直到某日,当乔落也开始哭着要娘抱的时候,离朱终于光荣病倒了。
府上御医来了一批又一批,离朱的病情却只重不轻。最后女帝终于架不住罗潇湘的苦苦哀求,一顶小轿,提前将荼靡送回了离府。
离朱的病自然是不药而愈,第二天又生龙活虎地跑去春风侯府,而女帝看向她的目光,也更加深沉了几分……
三月初十,侯府修整一新。离朱跑去验收工程,却在入府的刹那被震撼得五体投地。
事实证明,罗修是个完美主义者……侯府的规格虽然有限,但经他布置之后,其精致巧思的程度竟丝毫不亚于皇宫。
府内当中一条轴线,两侧又有东、西两路,共有门脸五间、正殿七间、后殿五间、后寝七间,以及左右配殿。最重要的是,罗修居然引来了活水,在府内各个院落中曲水流觞。
离朱缩缩脑袋,暗自想着女帝会不会以逾制为由咔嚓了她,而罗修却只是冷艳一笑,如暗夜中盛开的剧毒罂粟。
后来离朱才想明白,侯府正夫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卉王爷,自然配得上这般规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