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奔跑,穿过狭长黝黑的走廊,孩子们踩过变形的地毯,也踩过雕像投下的影子。他们的双脚如暴雨击打在盘旋曲折的楼梯间,震起一片看不见的灰尘,又留下一串小小的足迹……途径一幅巨大的油画,黯淡的画框内,一个金发的年轻男人被倒吊在树下,他面容模糊,两只眼窝的位置却汩汩地流着血。
“嘿!那边的孩子!”男人忽然摇摆起来,发出呼喊,“等一等!过来帮帮我吧!”
小布鲁斯下意识止步,回头望去。
一切正常。
托马斯和罗曼也停了下来。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
“是木头开裂的声音吗?”
“不,”小布鲁斯摇摇头,“好像有人在叫我……我们?”
于是他们都注意到了这幅画。
“真是恶心,”托马斯做出评价,“为什么要把它挂在这里?”
罗曼道:“他们都说福克斯沃斯——就是这里的原主人,他们精神有问题。”
“我听说过这个家族的事,”小布鲁斯若有所思,“弗朗索瓦先生提到过威廉·福克斯沃斯,他是一个探险家,曾经声称自己发现了西北航道。”
两个孩子面露迷茫。
“就是虚构的阿尼安海峡,一个不存在的地方。威廉说自己去过,这在当时引起了轰动,然后被发现是一场骗局——后来为他诊治的医生认为,他有严重的妄想症。”
“一个疯子?”
“或许是家族遗传。大约半个世纪之后,他的堂亲查理——一个航海家,也写了一本自传,自述在南太平洋航行时发现了新的岛屿群,这件事被他的船员证明为纯属子虚乌有。”
罗曼追问:“这些谎言让他们的家族名誉扫地了吗?”
“当然没有,后来他们在加利福尼亚发了大财,人们只记得这个了。”
“你是怎么记住的?”托马斯纠结的点则不太一样,“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也许是弗朗索瓦先生没有说?”小布鲁斯宽慰道,“我喜欢这些课堂外的故事。”
聊到这里,孩子们已经完全忘记了一开始停下的原因。
“现在几点了?”
“五点二十三分。我觉得这里的空气有点浑浊……”
“刚才我好像看到了老鼠。”
“呃……我想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于是,孩子们又嘻嘻哈哈地打闹着向外奔去。夏季的白昼漫长,太阳还没有落山的迹象,将屋外的草坪照得闪闪发亮。
一名园丁正推着除草机走过,见状,忍不住发出提醒:“孩子们,小心点!”
罗曼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和托马斯较劲的机会,另外,他平时可受够了家里的规矩——和小伙伴们两个多小时的疯玩让他忘掉了许多顾虑,此时只管闷头狂奔,心中发誓要超越托马斯,争得第一!
乐极生悲。
“罗曼——?!”
他猛地一个急刹车,尴尬又羞愧地顿在了原地:“母亲……”
“你怎么能这么粗野地到处乱跑?身上还弄得这么脏!”
西恩尼斯夫人提前回来了,他们在一楼大厅撞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