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毫无预兆地,一个半个拳头大小的石块重重砸下,给他的后脑上来了重重的一击。
因为这一击,松温行的眼前出现了无数彩色的斑点,它们在玻璃体里漂浮游动,就像是显微镜下蠕动的原生生物。
斑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它们扩大阵地,互相粘连,最后汇聚成一片白色的光海。
松温行忽然在眼前的一片白光中辨别出熟悉的影子来,那些影子似乎隔着一条河,正远远地望着他。
那是他的家人,他的父亲、他的母亲,还有他的哥哥。
他怔怔地看着他们,眼角干涸得流不出泪来。
可是他一眨眼,面前熟悉的身影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一秒,他却感觉被一个温暖高大的身躯重重地搂住了。
松温行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这种久违的温暖让他想哭。
他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那是戎峻,他的男朋友,也是他的未婚夫。
对方正穿着几天前两个人一起挑选的笔挺西装,那是他们下个月婚礼上要穿的衣服。
松温行虚弱地问:“戎峻,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戎峻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一点。
松温行笑了一下,艰难地伸手,想要回应对方,却扑了一个空,他这才知道,这都是他的幻觉。
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点地流逝着,像是瓷器底部裂开了一个缝,装在容器里的水快要流尽了。
松温行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秒,又或许过了好几分钟,但这都不重要了。
恍恍惚惚间,松温行又看见了自己爱人的脸。
戎峻正凝视他,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睛里融化着悲伤。
松温行摸着对方英俊的侧脸。
随后,不等戎峻反应,他就将身子微微前倾,用小拇指无力地勾住对方的衣领,用唇堵住了对方似乎要脱口而出的话语。
他热烈地和对方拥吻着。
松温行的口腔里满是铁锈味,他断断续续地咳嗽道:“咳,戎峻,如果能再来一次……咳咳,我希望还能再遇到你……”
戎峻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
松温行无力地松开男人的领口,把头埋进对方的胸膛里,笑了下:“……这样就好。”
他沉溺于自己柠檬汽水味的信息素之中,享受着濒临沉寂的大脑在最后一刻为自己编织的温暖幻觉。
可是下一个瞬间,更加强烈的震动开始了,钢筋和水泥断裂的声音震耳欲聋。
松温行后颈一痛,便陷入了一片永恒的黑暗之中。
***
再次将松温行从美梦里拉出来的,是自己后脑勺上剧烈的疼痛。
他眼睑轻颤,睁开了双眼。
来自晚霞的橙红色的光瞬间溢满了松温行的瞳孔,仿佛千万颗熟透的橘子汁水四溅后浓缩的颜色。
松温行微微眯眼,经历片刻的眩晕过后,看清了自己眼前的景象。
自己正身处一个小巷内,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青年,对方身上穿着一套深蓝色的校服,剃着一头桀骜不驯的寸板,锋利俊朗的五官让松温行熟悉万分。
虽然模样还有些青涩,气质也流里流气的,但松温行还是一眼认出了对方——
这貌似是他的男朋友,戎峻。
而此时,他正被男生堵在巷子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