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周伯礼已经因为一通电话走出了病房,并没有听见周唯的话。
“因为那个孩子跟你一样,都是他的外孙。”程山说,“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外公对这个孩子越好,在他离开之后,你和阿姨在周家未来的日子可能不会那么难?”
周唯不可思议地看着程山,她想不到程山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看得很清楚,妈妈曾经和周唯说过的,其实她个人的优秀并不足够。
能帮助她在周家这个商人之家立足的很重要的一个角色其实是外公。而妈妈怀这个孩子,如果是个男孩子,那么即便外公之后不在了,妈妈也能够在周家立足。
妈妈最初和周唯说的时候,周唯只觉得妈妈势力又目光短浅,竟然将自己的人生维系在男人身上。
但是从程山口中听到这句话,周唯莫名这个世界既可悲又现实无奈。
“但是你不用因为这个感到难过的。你以后不会是这样的。”程山低声对她说。
周唯和程山四目相对,坐在医院病房的一角,米色的沙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柔和。年仅十六七岁的他们,在这个微雨的初春,都在不自觉中给予了彼此超出物质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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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礼,去把我带给外公的东西拿上来好吗?在后备箱里,辛苦你下去一趟了。”徐晴推开病房门,问坐在门口的周伯礼。
“是不是你跟我说带给我的那套书啊?”外公隔着老远问。
“是。”妈妈回答。
“哦,那套书还挺重的吧,伯礼一个人下去搬太累了。程山,你和唯唯一起,下去帮帮哥哥。”外公指挥他俩。
“行。”两人说完,跟着周伯礼一起去车库搬书。一路无言。
那些书并不是一个系列的,但是均记载了不同非遗文化,是妈妈让去外地演出的舞蹈团帮忙淘来的,徐爷爷向来喜欢这些古书。其中就包括了风筝制作技艺的书。
程山看着这些书,仿佛嗅到了历史的气息。编纂之人的一笔一划,跨越前年,呈现在今天,已足够感动人。更遑论那些传承前年的技艺。
周唯拿得最少,于是她空出手翻看了几页,她翻到了风筝制作的部分,问程山:“这些你都会吗?”
程山偏头看了一眼,点点头,“徐爷爷都教过,会的。但是要多练。”
“这些,和你整天看的那些财务报表,哪个比较难?”周唯忽然问。
这两者要说没有比较性,但是又能从投入时间精力的程度来验收成果,但一个动手一个动脑,相差又有些远。
周唯却忽然问,让程山有些疑惑。但他还是仔细思考了一下,回答:“差不多,看投入心思了。”
走在前面的周伯礼一直没有参与两人的对话,他对这些古书、非遗技艺没有什么兴趣。此刻却对程山这个人来了兴趣,“你学财务管理?”
程山说,“不学。”
他的确是不学财务管理的,他甚至连学都不上。
“看得懂么?资产负债表、会计分录这些,明白么?”周伯礼以为是周唯这个小孩在故意显摆自己的朋友有多厉害。
程山并没有因为周伯礼的嘲讽而不快,而是语气淡淡道:“我是业余的,平时看看财报之类的,看着玩。”
资产负债表、编写会计分录这些东西,是会计或者金融专业的学生大学本科学习的内容。程山没有系统地学这些知识,但是要看得懂财务报表,这些东西是基础的。
所以程山虽然没有系统地学习这些,但是他能看懂,能够分析企业长期盈利能力之类的,也跟着程父学了一些企业运营的技巧。
尽管程山回答得敷衍,周伯礼却感觉程山瑕不掩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