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扬了然于胸地笑了,他似乎很喜欢这种钩心斗角的哑谜。他揽住我的肩,神色和悦:“我和小滢,我们是好兄妹,这一辈子都不要分离。”
我酸得牙要倒。林卡锲而不舍:“你爱她吗?”
郑扬看看我的眼睛,我偏巧也在用极其鄙夷的眼神看他。他突然笑了,然后问:“丫头你爱我吗?”
我想都没想:“呸!”
他大笑,边笑边以极快的速度拥抱我一下:“可我还是爱你!”
林卡目瞪口呆。我反手一记爆栗敲在郑扬头上,他闪躲,边躲边笑。
后来过很久,林卡忧伤地问我:“你们真的相爱吗?”
我安慰林卡:“放心,他说笑的,我们是铁哥们儿,铁得都生锈了。”
可是林卡还是那么忧伤。她很认真地注视我的眼睛:“陶滢,或许你不信,可是我觉得他说的是真话。”
我看着她的眼睛,看见那两泓很深的潭水上空,很快笼起淡淡的白色雾汽。
不过,假使漂亮姑娘林卡是上天赐予我的朋友的话,那么,上天同样没有忘记把“敌人”放到我身边:比如我和夏薇薇的重逢。
夏薇薇——很不幸,高中毕业后我们一起考进艺术学院,我进戏剧系学习播音主持,她进音乐系学习音乐学。或许从那时候我才知道夏薇薇居然弹一手好钢琴,而且还有点作曲的天赋。
这完全在我意料之外。
于是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会作曲的才女夏薇薇大一那年就顺利地进入院学生会文艺部担任干事,而我进入校广播站担任播音员。
我们在看上去完全不搭界的两个部门工作,然而小小的校园里,要躲一个人谈何容易?
第一次交锋是春天的时候,校学生会要组织“春之声艺术节”。晚上,学生会副主席、我的师兄岳哲将我叫到学生会办公室。
“陶滢,有没有信心主持今年的艺术节?”岳哲开门见山,语气里公事公办的样子让人莫名地想笑。
“师兄很少这么一本正经,在系里你都是采花大盗。”我撇嘴。
岳哲急了:“小姑娘兮兮的你知道什么叫‘采花’啊?别胡乱说话败坏我的一世清誉。”
我笑得更凶了,笑到弯下腰去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抬头,便看见夏薇薇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岳哲伸手拍我的头:“别笑了别笑了,长得帅又不是我的错。”
我干脆坐到沙发上捂着肚子笑,偷看一眼夏薇薇越来越不好看的表情。
再看一眼,心中便有了数:夏薇薇果然是喜欢岳哲的。
岳哲无疑是艺术学院顶好看的男孩子,更是大型文艺晚会的金牌男主持。或许所有高校都有这样那样的“金牌司仪”,可是通常省级大型晚会在需要学生主持时能想到的人恐怕也不多。
偏巧,岳哲就是那一个。
“那一个”的意思是:灯火最明亮、直播车整装待发、舞台美轮美奂、台下VIP区清一色坐着穿黑灰西装的领导人物的时候,只有你能登场。你的气度、口才、样貌、声音,样样都无可挑剔。
那么,岳哲就是“那一个”,舞台上英俊潇洒的那一个。
而舞台下的岳哲,又是全系女生心目中最可爱的男生:帅,然而从来不拿样貌当资本看不起别人;功课做得好,学习也认真,虽然没有拿过一等奖学金,但二三等总是少不了;脾气好,常常被女生拖去做苦力,打扫卫生搬道具任劳任怨。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女生缘太好,总有那么多亲密的女性朋友出出进进,看哪一个都像女朋友,可是哪一个又都不像女朋友。
林卡曾经在背后说岳哲: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换袜子还快。
又翻个白眼:偏偏没长眼的女生还真够多。
可是,难道夏薇薇也“没长眼”?
我有点想笑地偷偷看夏薇薇,岳哲在一边用手敲办公桌:“师妹你考虑好了没有?要么说师兄我罩着你呢,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想主持?我要不是听过你在广播站做的节目才不会——”
“我不同意。”突兀的一声响,打断岳哲的滔滔不绝。
是突然的一声响,在8平米的办公室里砸出细碎的回音。
仿佛几年前,莫名安静的空气里,一个声音重复着:陶滢,你知道你帮张怿赢了一架望远镜么?
原来,没有什么发生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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