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乐试图把我正在收回的手攥住,可我甩开了。他的手很明显的顿了一下,缩了回去。
我把自己的眼泪往回咽了咽,调整了一下思绪。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
“有眼泪为什么不流出来?咽回去很好受吗?”
“不好受。”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可是我不会哭,我不会在你面前哭。”
“为什么?”
“五年前我就不会在您面前哭了。因为,您不值得,我只对这个家有责任,对您,您是您的,我是我的。”这是我最后一点儿自尊。
“你既然对这个家有责任,那你就和我一块儿过去,那边有喜,你不是也应该高兴吗?起来。”岳乐把我的胳膊拉住,想要把我从床上拽起来。
我顺势站了起来,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可是眼神是冷的,眼泪却是热的。
“喜?那是您的喜,是庶福晋的喜,我有什么喜,我就是高兴,高兴安亲王府又多了一个小主子,那说明我这个福晋当的贤惠,我给自己捞了一个好名声,我当然高兴。不过我账面上又要多一个人的嘴了,不是一个,是很多个,您看过府上的账吗,您知道这些年我高兴了多少回,您知道您每添一个孩子,这府上就要多添几个人的嘴吗?我怎么现在才发现,这么多年,我管帐,搞了半天,管来管去原来就是管这些,对了,我还得提醒您,您的岁银要再这么折腾下去,就没多少了。”我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原本深压在心底的委屈,全部表现了出来。高兴?我高哪门子的兴,五年前我就不会高兴了。
话音没落,我就走到外间了,可是岳乐站在床前没动,我转过脸用手把脸上的眼泪一抹,问他,“王爷,您怎么不走呀,不是要去看庶福晋呢吗?”
岳乐没吭声,转过脸,面无表情的几步就走到了我面前。
“这不是会哭吗,眼泪还是别抹的好,顺顺当当的流出来不是比半道儿擦掉更舒服吗?”
说完,他抬脚就出了门。
“顺顺当当流出来?”我把他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很奇怪,眼泪就那么一下子全涌了出来,在我脸上肆意的流着。很久没有哭过了,我差点儿就忘了眼泪是咸的了。
顺治十八年,四月(三)
“福晋吃了吗?”岳乐再次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哭了一下午,我有些累了。所以他进来的时候我仍旧闭着眼睛,但是眼睛闭着,耳朵却开着。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回王爷,福晋没吃。”苹喜的声音很小,听得出还有几分颤抖,想是被岳乐今天扔到她跟前的刀吓住了。
“为什么没吃?”放在桌子上的筷子被人拨弄的响了几下。
“福晋说,她困了,想要睡会儿。睡起来再说。”
“那我就等会儿再吃。”岳乐的声音距我近了点儿。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经在我头上方了。
能感觉的到,他的视线停在我的脸上。
“福晋哭完了,没擦脸吗?”
“没有。”
“把帕子拿来。”床吱的响了一下,岳乐坐下了。
苹喜的脚步声很轻,但是很急促。
“王爷。”
“行,你下去吧,对了,那幅画不是让阿达海给福晋送过来,怎么现在还没挂上?”
“回王爷的话,福晋说,害怕王爷要挂到书房,所以就没挂,原本想着给您送过去,结果福晋病了,就耽搁了。”苹喜的声音越来越低。
“挂起来吧,恐怕我今后在福晋房里比在书房时间多。”平平淡淡,没有一点儿情绪。
外屋传来苹喜搬凳子的声音,忙了好半天,才听到门轻轻的被掩上的声音。
“起来吧,别装睡了。把脸擦擦,吃完饭再睡。”岳乐把帕子塞到我的手上。
我把眼睛睁开,看着他,他却离开我的床边,几步就走到了桌子旁边。拉把椅子坐下,把筷子拿起来,回过头看着我,“把脸擦了,下来吃饭吧,哭了一下午,肚子肯定也饿了。”他说完话,转过脸,夹起一口菜,接着说了一句,“我小时候被额娘打的哭了半天,误了一顿饭,结果下一顿吃了一天的饭,阿玛说,要想瘦就去哭。过来吧。”
见我半天没反应,岳乐把筷子停住,直接转过身,看着我,“怎么了,不想吃?还是没劲儿下床了?嗨,忘了,我们的福晋下午哭的时候好像说,索大人给索夫人喂过饭,我这个当王爷的只会喂药?”
岳乐说的这句话确实是我今天下午把药碗摔了以后说的。他听到了这句话,那就是告诉我,他今天下午一直在我门口守着。
守着,这个词让我的心,暖了一下。
“王爷。”阿达海的声音。
“进来吧。”岳乐一边回答,一边把另一个碗端起来给里面拨了些菜。见阿达海进来,他把碗放到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