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府被圈境的第四日,刑部协同大理寺,查出了华闻同北燕军部的密信,暗中调换军需物资获利的账目,华家子弟在民间欺压百姓、草芥人命被掩饰的命案,甚至牵扯出了其有违大周律例私自同北燕做玄铁生意,往来数年之久,获利巨额银财家产。种种恶行证据,彻底定下了华家必死的命运。
消息如暗夜中的寒风,迅速席卷了整个京城,引得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厚重的云层,照耀在斑驳的城墙上时,帝京的街道上已是一片肃杀之气。御执卫铁蹄声轰鸣,将华府团团围住,如同铜墙铁壁,隔绝了一切生机。
华府大门前,苏景陌身着铁甲,手持圣旨,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华家世代受皇恩浩荡,却不思报效国家,反行叛逆之事,致使北疆战事失利,北阳王重伤。经查,西境军督华闻投敌叛国,证据确凿,满门关押,待贼犯华闻等人押送回京后问斩,以儆效尤。钦此!”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下,四周一片死寂,只余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苏景陌看了眼府中跪成一片,瑟瑟发抖的妇人幼子,华勇已经死了,华家成年的男子都随华闻去了西境,还未押送回京中,府里只剩下女眷妇孺。
这几日查出的东西,有多少是当真出自华闻之手,又有多少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嫁祸华家,他多少是清楚的。华家,不过是被人抛弃的替罪羊,这场局里,那人若想无恙,华家必须死绝。
他浓眉微蹙,眸底暗了一分,若他日那人当真登上了帝位,镇国公府怕是也难逃今日华家的结局。
“将人带走关押,不必伤人。”
他侧眸对身后的副将低声道了句。
随后,军队如潮水般涌入华府,刀剑出鞘,寒光闪烁,昔日繁华的宅邸内瞬间,哭声、求饶声、绝望的呼喊交织在一起,却无人能够逃脱。华家族人,无论老少,皆被押解带走。
宫中,御书房。
穆溪从御执营回宫,便被周帝唤去了御书房,替周帝处理奏折。
她垂首坐在周帝左侧的白玉书案前,眉目间透着执着认真,指尖翻动,很快就将身前那几摞奏折改完。
周帝抬眸望向她,面上多了几分温和:
“近来性子沉稳了不少,不错。”
穆溪停下笔,将手中最后一本折子放好,才抬眸望向周帝,微微一笑,笑意不达眸底:
“为父皇分忧,自是儿臣本分。”
周帝看向她,知晓她不满此番对华家投敌的处理,也不怪她,继续出声问道:
“此番华家之事,你觉得朕处理的不妥当?”
穆溪垂首:“溪儿不敢。”
华家一个三品大员府,没有人指使,他怎会敢去谋害北阳王,又怎会去接触大周最敏感的玄铁生意,还有此番大理寺和刑部查案如此顺畅,就像有人将证据送上门一样,短短几日就彻底将华家打入死牢,再无翻身可能。朝中但凡有些脑子的都知道,华家不过一只替罪的羊罢了。
父皇自然也明白,不过他欣然接受这个说法,甚至半句不提此事的背后之人。
穆溪有些烦躁,她突然不想探究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了,她只觉得,太子,伤了她在意之人,便是不行,她得让他还回来。
周帝看着她满脸不满,轻笑了声,殿中只有他们父女二人,他也不再掩饰,他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层层宫墙,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溪儿,你心细如发,重情重义,朕心甚慰。然,朝堂之事,远比你看到的复杂阴诡。华家之事,背后牵扯甚广,查,是永远查不清的。身为掌权者,你不仅要心怀仁义,更要学会隐忍与克制。有时候,真相并非仅仅只是黑白分明,或许更重要的是在复杂关系中找到平衡,制衡,才是最合适的结局。”
周帝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疲惫。“溪儿,你长大了。你当知这其中的道理。朝堂之上,风起云涌,父皇希望你去做执棋的人,不希望有一天,你也成为那局中的一枚棋子,任人摆布。”
穆溪眸光微震,抬眸看向周帝,或许这一次之后,太子彻底在父皇储君的人选里出局了。
“儿臣知错。”穆溪微微低头,轻声道。
周帝温笑着摇了摇头:“时辰差不多了,回去早些歇息吧。”
“儿臣告退。”
穆溪走后,周帝眼神逐渐暗下来,侧眸看了眼一旁茶几上,锦嫔送过来的云酥糕,已经用了一半,他眸中彻底冷了下来。
“来人,将糕点撤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