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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辑闯海(第5页)

热泪滴在你冷背上

掰不开的苦瓜,靠不拢的鸳鸯

相聚相离为哪桩?

掰一块太阳送给你

怕你嫌烫

掰一块月亮送给你

怕你嫌凉

哭了笑了,都在庄稼人脸上

死了活了,都在这块疙瘩地上……时光仿佛倒流,透过阎正热情而有些苍凉的歌声,我们感觉到了一颗不老的心,艺术的心。

大海仿佛也在倾听。海潮轻轻漫上来,又轻轻地退下去,似乎在为阎正的歌伴奏。是海使我们敞开了心境,是海使我们恢复了真实的天性的自我。我们的生活其实应该像海一样,有涨有落,有起有伏,但永远充满活力。

阎正定是深有体悟。往日闭门不出的历史结束了,而自然、海洋、阳光会使他进入一个更新的意境。

当纯情坠入尘埃

薇那张照片,是我迄今所认识的人的照片中最美丽的一张。这并不是她本人如何漂亮,而是那张照片所散发出来的妩媚、妖冶、落寞、傲慢、刚毅等复杂气质,成为一种独特的魅力。据说这是无意中拍摄的。她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拍风景,拍着拍着,相机坏了,她摆弄着,毫无办法。这时来了一个也背着相机的男子,自称是摄影家,几下就给她找到了相机的毛病,并举起相机对准薇“咔嚓”“咔嚓”几下,这一张就成了薇影集中的精品——甚或是极品。

因为对这张照片的印象,以后无论薇在实际生活中所表现出来的行为是大雅或是大俗,我仍然不愿意改变薇是个美丽的女人的看法。

与薇相识在某一天的凌晨三点。那是一个清凉的夏夜,我应约与一位女子对饮咖啡。至第二天凌晨两点多,正欲分手,那女子说,我们在这样的夜晚散散步吧,然后我们去薇那儿,她肯定还没睡。在椰影幢幢,只有零星几个男人出没的寂静的街头慢慢地走,然后又要去认识一个在这时候不睡觉的女子,对于我来说,不能不说是一种新鲜的刺激的体验,我允诺了。

薇果然没有睡觉,她正和另一个女子在自拍录像带哩。来不及寒暄,她就急急地把带子倒回来给我们看。薇高挑身材,偏瘦,却匀称,像是有着俄罗斯人的血统。她黑发齐腰,长裙曳地,或倚或站,或坐或躺。长发偶然会拂到胸前,遮蔽了大半个脸,只露出一双黑深的眼睛和高耸的鼻梁,整个画面,就浸透了浪漫的哀愁,袅绕于室,让我看到一个被爱情或别的什么打败了的天涯流浪女形象。而她,就在那些随意散淡的道白里,任眼泪慢慢地滚落下来。

看完带子,大家席地而坐,聊起天来。薇这时就没有了录像机里的风采。我心里顿时阵阵发紧。这样的女人,胸中该积郁了多少的怨愤呢?而那两个女子,则显得十分漠然——她们确实已能背出薇下面要说的话了。

薇是学美术的,随着海南热来到了椰岛。那个时候,她远没有我所喜欢的那张照片中的气韵,是一个有几分羞怯几分单纯的平常女孩,她在一家大公司里打工,做公关,月薪不薄。

在一次企业界新闻界联谊会上,她被一个叫“橄”的记者瞄上了,很快,她与他开始了同居生活。久而久之,人们都管他们叫“夫妻”。她辞了职,一心一意地侍候“丈夫”,除了饮食起居,就是不知疲倦地做爱。但不知从哪一天开始,他在外面又有了一处住所,一个女人。

以后的持久的吵闹薇不愿再提。她只是不明白他穿梭于两个女人之间,却仍然那么精力旺盛。起初,她鄙视他,又离不开他;后来,她不堪忍受,决定放弃这种生活,他却不愿意,钱财也不让她带走分文。最后,她以死抗争,才终于得以分手。爱情彻底击垮了她,她像祥林嫂诉说阿毛的故事一样,逢人重复着自己的遭遇。慢慢地,没有人再同情她——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想强迫自己忘却或缄默,都不行。事实上,她若能控制好自己,整个事态发展的轨迹不就改变了吗?

薇这样子,已是大为缓解了。我望着薇,想着她为了爱情牺牲了的个性与艺术,不禁心疼。

没过多久,薇就说她已在某家报社上班了,她是美编。这份工作令她的精神为之一振。这时的薇,打扮得像个牛仔,每天骑辆破旧的摩托车上班,风尘仆仆,朝气勃发,生命又有了崭新的意义。

她坐在那堆满了报纸杂物的办公室里,嘴上叼一支烟,左手一把尺,右手一支笔,给报纸设计版面。不停地有人进来,不停地有电话铃声,她的工作不停地被打断,由此她显得有些散漫。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速度,版面也很美观现代,不得不让人佩服她的智慧和功底。许多时候,会有一些本报社的男性工作人员围在她的办公室里聊天,久久不愿离去。这时,薇会一只腿搁在椅子扶手上,背紧靠椅背,口吐烟圈,大侃海南的男人和女人,君子与小人,会不时地骂男人为“猪”“小丑”,还要夹杂不少粗鄙话,比粗鄙的男人还有过之。侃完了,骂够了,吃饭的时候,那些男人又争着为她到食堂打饭,并把最好的那份菜拨一些到她的碗里。若是偶尔某个版要加班,还会有人到楼下的食店里为她买小吃。

如此受宠,薇却一点不惊。“男人,你以为是什么好东西!想泡我不成?姑奶奶正闷得慌,调戏调戏他们解闷呢,让他们像狗一样围着我转,好开心呵。但若是以为我有便宜可占,他就瞎了眼。”薇说着,笑声朗朗,匪气中透着豪放,像电影中的流氓大姐大。唉,她与男人们侃黄段子,粗鄙的字词不断闪烁,那些男人就以为闻到了腥臭,苍蝇一般嗡嗡围着她,谁承想这只是薇报复男人的一个小技巧而已。

薇表面上尽管放浪不羁,内心深处却时时涌动着痛苦的波澜。在抽烟、喝酒、侃大山、兜风等玩世不恭的办法都无济于事以后,薇便邀三两个朋友,到一家与报社有广告业务往来的歌舞厅去。不用花钱,可以坐到营业结束。坐了一阵,薇陡然升起了跳舞的欲望。在新的曲子开始时,她将手中的茶杯往小桌上一搁,扎着的长发一松,径自走入舞池。摆好姿势,找住一个音符,身子便蹁跹起来。那柔曼或劲扬的舞蹈动作、忘我投入的神情,居然让歌厅的玩客们看出半点专业的味道,以为是歌舞厅安排的节目呢,竟没有人下到舞池跳舞。一曲《请跟我来》结束的时候,薇已是满脸泪痕了。在一片掌声中下来,薇沉默半晌,让服务员叫来歌厅经理,说以后她要来跳舞,只跳一曲,不要报酬,条件是她自带音乐带。

经理看到了薇刚才舞蹈的效果,一曲也就几分钟,可以活跃舞厅气氛,何乐而不为?当即点头应诺了。

此后一个多月,薇如串场演员一样,晚间去这家歌舞厅跳一曲舞。她放的曲子是那首著名的英语歌《IAlwaysLoveYou》。在激光灯影里,在动情的乐曲里,在自编自导的舞蹈里,薇成了一个艺术中的女人,爱情中的女人。薇一次又一次地遭受到爱情的创伤,酸楚和疼痛在她飘散的长发、轻扬的手臂、柔韧的舞步之中,任意流淌与弥洒。每次,她都跳得面容神圣忧凄,泪光迷离,令陪同她的伙伴也心碎不已。

但是,舞蹈没有使薇忘掉过去,反而让她更深地陷入对逝去的情感的追忆里。她失去了他,却仍然深爱着他,任何一个经历过爱情的人都体会得到她那份孤苦无依、几近疯狂的心境。薇回到冷清的小小房间,抽着烟,怔怔地呆坐着。突然,她跳起来,将一叠影集抱到地上,狠狠地撕着每一张有他的身影的照片,那甜蜜幸福的爱情终于被她撕得粉碎,撒落遍地。

她仿佛被掏空了心一样睡了过去。一觉醒来,薇骑上摩托车,去歌舞厅取回了那盒音乐带。

薇不再跳舞,薇也厌倦了与男人们玩游戏的生活。她意识到与自己瞧不起的男人周旋,也损害了自己的尊严,长此以往,她不仅修复不了自己的伤痕,反而会造成人格的更大分裂,她不辞而别了。

足有半年没有薇的消息,却在一家酒店的西餐厅里与她不期而遇。她身着黑色紧身丝绒连衣裙,头发高高盘起,整个装束显得纹丝不乱,既没有了长发飘飞的浪漫,也不见了青春牛仔的飒爽。走在她身边的是一个大款气派的肥佬。我心里惊呼,薇果然“泡老板”了?正想避开视线,薇却微笑着快步走来,她说她已经“下海”经商了。“他奶奶的,不宰白不宰,你们这一桌的单,我一起买好了!”她满面春风,再不见仇恨、清贫、厌俗的表情,但我仍看到忧郁在她光滑的额上和黑深的眼里隐现。

此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薇。

春节前夕,我收到了一张来自雪域的明信片,落款是薇的拼音字母。

薇在明信片上写道:我很平静地——心灵破碎后的平静——离开海口的。回到故乡,才真正懂得什么是温暖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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