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境里雨化春风,潮平水阔。
桃花树延伸枝条,为树下两人织出一片阴凉。朝灵渊沉默地感受着同频的心跳声,终于理解当年的烛南溟为何不惜动用命契也要救下照北极。
若非真正无情,谁能对如此炽热的真心无动于衷?
香雪坊。
朝灵渊醒来时便意识到身边躺着一个人。
他坐起身细细打量闭着眼的照羽。真火尚未完全回归的照羽与意识境中的本相略有差异,相比之下更加收敛锋芒。少了几分咄咄逼人,反倒是有几分温柔意。
这样貌足以惹人心动,而所作所为,也让人心乱。
但总归是好事。
他抽出手,为照羽抚平眉梢。
屋中人算来皆与他们有因果牵连。他抬眼看在场之人。
逢仙客昼浪歌、越清辉、凌沧州手下琨瑶弟子,以及……仙宗之人。
看来邬尧确实忠诚依旧,没有二心。
他于昏睡时对外界的感应约等于无,但他的体内有一枚蜃楼珠,所以当他醒来的时候就已经了解了一切。
银线已经切断,回归到隐有裂痕的玉剑之中。
空气中桃花香气浓郁,但仍旧掩盖不了复杂的药气。朝灵渊向玉剑之主道谢:“医者相救之恩,朝灵渊铭记在心。”
昼浪歌见他已经无恙,也放松下来,拱手道:“同为仙道中人,自当守望相助。”
朝灵渊道:“十二纹冰心丹难得,无以为报。这些灵物先作谢礼,来日阁下若有需要,可借此中明月珠传讯,在下必定前来。”
说罢,他将一枚储物戒送至昼浪歌面前。
医者取酬金本是应当,昼浪歌没有推辞。但灵识一扫之后却是意外:“天方谷的金流液,秋生殿的萦水丹,天容山的化妖水,南海的珊瑚精玉……这是云表清露与海眼风娲?!”
他惊讶地看着朝灵渊,又看向那边的仙宗剑侣,一时犹疑:“道友知晓我需要云表清露与海眼风娲?”
“我有位朋友与缘脉之人私交甚密,曾听她提起一二。”朝灵渊道。
昼浪歌大概是不信,但他向来不习惯追根究底,只知道师姐与羁羽剑主皆信任这位名为朝灵渊的修者,便足够了。
他道:“仅是云表清露与海眼风娲就已经远超十二纹冰心丹的价值,只是本门急需这两种灵物,昼某便厚颜收下。其它的灵丹药方还请阁下收回吧。”
他取出两个宝匣后欲将储物戒递回。
朝灵渊笑道:“医者不必客气。宝物虽珍贵,但比不上性命之重。医者今日施救不仅仅是救了我,也是救了阿羽。我与阿羽的性命想必还是重于这些身外之物。医者若真觉得为难,不妨先收下,就当作来日我与阿羽来求医所预先支付的酬金。”
“医者医术若能因这些身外之物更上一层楼,也是我与阿羽来日保障。何况医者当知这些丹药灵物对我们两人并无多少用处,留在我们身边也只是宝物蒙尘。”
这话说得诚恳。他们两人体质皆特殊,这些珍贵丹药的确无用。
不过更多的原因还在于朝灵渊要将这份因果两清。救命之恩,外物本是无法报偿。但天衣生缘崖所需要的东西,朝灵渊再清楚不过。
救世之物,一命之恩,勉强也能抵偿。
昼浪歌本也心动这些难得的丹药,闻言欣然收下:“我确实很喜欢这些东西。道友心意在下心领,今后若有任何需要,天衣生缘崖会向两位开方便之门。”
若是寻常丹药灵物便也罢了,这储物戒中绝大多数都是各宗门势力的不传之秘。天衣生缘崖向来不涉红尘,也不好用什么手段去讨这些东西。如今有人送上门,昼浪歌虽有迟疑,却难拒绝。如今天衣生缘崖的研究进度停止许久,他们也不好行魍魉手段,本就在两难之地。朝灵渊这个“酬金”,是解燃眉之急。
“魁首虽定,但剑会尚未结束。我与剑宗的两位小友先行一步,几位自便。”昼浪歌是很聪明的人。此时也善解人意地带着门人与越清辉、谢浮名离开,为朝灵渊与仙宗剑侣留下交谈的空间。
越清辉却是头疼,他求助似地看向朝灵渊:“前辈,羁羽剑怎么办?”
他总不能带着琨瑶象征再跑去剑会,天澜城中剑修不胜其数,又有诸多不明势力鱼龙混杂,若是遇到什么大事,他保不住羁羽。
朝灵渊向他安抚地笑道:“不必担心。”
“羁羽,过来。”他随意地唤了一声。
羁羽残剑果真听他呼唤飞到他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