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正对上另一侧7号病床上兴致勃勃的产妇亮晶晶的一双眼,王灵秀一顿,想着要不我还是躺下来接着睡觉算了,就听到7号产妇迫不及待的声音:
“我知道!我知道!她婆婆是个厉害的!早年丧夫,过了没几年,就又接连病逝了一子一女,唯一活下来的独苗苗,就是9号的男人。啧啧啧,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做了什么缺德事的报应。”
她这一开口不打紧,一下子点燃了病房里本来还在试探阶段的众产妇及其陪床亲友的八卦魂:
“还不止这些呢,家里全靠她婆婆起早贪黑种地养着,不光养大了儿子,还攒了家底子给娶了媳妇子!喏,就是9号,哭的这个!”
5号床的产妇这熟练的唠家常话术,这半靠半坐的斜倚姿势,与各村村头树下都有的“情报中心成员”形象,也就差手上握着一把炒熟的南瓜子了。
“还有还有,她儿子把自己看的可重哩!每顿饭只吃当天做的,过了夜的饭菜,让他看见了,抬手就倒了!你们说说,这是过日子的光景吗?唉——,这老婆子也是命苦,没有办法,三个孩子死的只剩他了,只能自己日日吃剩的。。。。。。”
4号床也慷慨分享了自己知道的,两眼灼灼就等着众人应和她的话。
“过了夜的饭菜倒了,那中午的饭菜到晚上呢?早上的到中午呢?还有早上的放到晚上的呢?”
睡的迷迷瞪瞪的10号床赶紧爬起来,可惜只听了个话尾巴,只好强行加戏,把话理的细细的拿来当做自己参与八卦的引子。
“嗐,你插秧呢,怕串了行?问这么细干嘛,咱们是聊八卦,又不是官府断案子。”5号床应付了10号床,左右看了看,一边拿眼神支使安安静静守在床侧翻着一本新华字典的自家男人去叫醒隔壁6号床的产妇,一边自己倾身离4号床更近的继续问到,“你说的对,她儿子确实不是个会过日子的!你继续说,还有呢还有呢?你不是跟9号婆家一个村的嘛,应该不止知道这点儿吧?”
“。。。。。。可我怎么觉得,她婆婆人还行啊?那,怎么嫌弃也还是把儿媳妇送来住院了呀!就是嘴巴不太好。。。。。。吧?”
隔了一个床位、挨着病房门口的2号产妇,底气不是很足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见大家都转脸看过来,吓得赶紧缩回了被子里面,假装自己睡着了。
“我也觉得她婆婆还行。家里都那么困难了,生孩子都领着儿媳妇上医院来生,听她们说话,这都是来的第二次了!”
击鼓传花一样的,5号床示意自家男人,她男人去跟过道对面6号床的大儿子耳语了一句,然后6号床大儿子轻声喊醒了6号床的产妇。
“你觉得呢?”见话头又绕回来了,7号立马追着8号的王灵秀问,好像非要她表个态似的。
“问我干什么呀?我觉不觉得的,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啊,这一屋子10个产妇,就你家男人实打实的心疼你!次一点的就是你对面5号床她男人,知道守在床边。”虽然只是干守着,啥也不主动干,5号想让他干个什么,也得三托四请。
王灵秀认真扫视了一圈,还真是!
不是婆婆就是亲娘,再不就是儿子女儿,邵金山刚跟着护士一起离开了病房,现在屋子里就剩下5号床边一个男人了。
“这我”
“你们就别追着问了。。。。。。这就是我的命。。。。。。我婆婆没那么好也没那么坏,她是着急!谁让我没能生出个儿子来呢。”9号床的年轻产妇停了哭,自己回答了7号的话。
“那个,你还年轻,人生还长着呢,别这么想。。。。。。况且,生儿子是你男人决定的,不能怪你的!”
1号床位上,刚从厕所艰难地挪着走回来的蒋小玲,忍不住劝慰道。
“啊?你说的是真的吗?”
。。。。。。
>>>>>>>>>>>>>>>>>>>>>>>>>>>>>>>>>>>>>>>>>>
新屋村,曹家
窗外嘈杂纷乱,听着像是大家伙儿都在忙,忙着准备春耕要用的锄头榔把土簸箕铁犁头等,忙着挑种子晾种子,忙着搭畜肥泥基的,以备培育种苗出芽什么的。
整个村子不说稠密如织人来人往,也是走动频繁,来往颇多了。
只这些现在都不与曹莉莉相干了。
她被自家老妈曹金桂下死手按着坐在窗下,守着一个突然出现在自己睡房里的半人高绣棚子发呆。
都什么年头了,还要我自己绣嫁妆被面?!
我这手赶牛耕地倒是挺合适,有的是力气,怎么想的,居然让我捏这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绣花针!是真不怕我手上的老茧,给好不容易寻摸来的好料子刮抽丝了哇!
“妈——,我”
“喊妈也没用,赶紧绣!”曹莉莉刚撅起屁股,她妈就知道她要拉什么屎了,立马回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