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松知道白无疆不是冒失性格,这样做必然是有原因的,也不阻拦,由他收下了布道,但心底里仍不相信,想那新党遍布三地,现今又与白崇一勾连,去哪里还不能谋个席位,为什么要背上骂名再次改弦更张呢?
布道却向白松请求帮他换一个字号、定做一副面具,他立誓要重新做人。白松来了兴致,本想让他随着儿子取,却被白无疆制止了,道:“你本是我叔父辈,还是随父亲叫吧。”白松无奈,给他取了个白桉。自此,世上再无布道,却凭空多了个白桉。
白松一行回到无间时,紧接着便有弟子禀报,惠泽行者已在殿里等候多时了。白松慌忙向殿里去见惠泽。推开门,只见惠泽负手而立,正对着墙上的一幅画发呆。画上一老人坐在桥上,一年轻后生双手捧鞋,俯身去穿,面上尽是恭敬之意。惠泽转过身来,面露微笑,道:“这画讲得是什么?”白松道:“这老人乃是神人所化,意寻有德者传授天书,年轻人叫子方,乃是察燕旧朝开国圣皇。画中所述是仙人欲考验子方,故意将鞋子丢了,子方见他行动不便,上前捡起,又帮他穿上;老人不仅不谢,反而再将鞋子丢出,子方不恼,又去捡来,与他穿上,不想老人再次丢出,子方仍是不恼,复去捡来,与他穿上,如此再三之后,仙人深感子方心善、宽容、有耐性,乃是不可多得的俊杰,才将治世天书传授予他,助他顺承天命,荣登大宝。”
惠泽笑道:“原来如此!有趣!不过,想必这子方是知道神仙意图的,否则怎么会对一个陌生老者如此客气呢?”
白松附和道:“想必是早就看穿了!这也是旧朝宣扬圣皇德行的一个手段,一来美化自己,二来教化世人皇位乃是承天命的。”
惠泽点点头,突然问道:“你以为当今天下承天命者是谁?”
这问题把白松噎住了,有心要说是黑刹,但话卡在喉头实在吐不出,有心要说自己,又实在没有这个底气,说是别人又心有不甘。正为难之际,白无疆迈进门槛,朗声说道:“谁能通过天意考验自然就是承天命者。子方在过桥之前只不过是个寻常修真弟子,过了桥才被赋予天命,如今我们都在桥下,要过去,需要经过考验才成。”
惠泽追问道:“你以为谁能经过考验呢?”
白无疆道:“我非天意,怎么得知呢?”惠泽心里有些不快,但面上却并没有表现,依旧微笑着,道:“还是说正事吧。”父子两个欠身而立,仔细听着下文。
惠泽道:“听说你将沙河、党项都调去攻打北境了?”
白松心里一凛,颔首道:“实在是无奈之举!当日他们来犯,其中还有三名霍卢国师,我想着若是请行者出面,必然伤了上桑、霍卢两国和气,故此才拖住他,让党项、沙河抄其后路。我等回来时,两面夹击已将北境之贼尽数剿灭了。”
惠泽点点头,道:“你办得很好,既灭了他,又不叫北境落入一方之手,为后续引起争斗做好了铺垫。”
白松点点头道:“正是此意。”
惠泽道:“想必他们正沉浸在一团喜悦祥和里吧?”
白松心头一紧,料定他的意图,道:“是!”心里却紧着转动,想应对之策,须知狡兔死走狗烹,一旦全都摆平了,自己就变成了那个招人嫉恨的了。
惠泽看了一眼白无疆。白无疆识趣地将门掩了。惠泽道:“你那位师兄现在党项?”
白松点点头道:“正是以他为牵引。”
惠泽道:“如今他也算是在党项立了大功,是否能更进一步,以他为内应,从中沟通调停?”
白无疆道:“花黎子为人多疑,且党项历来封闭,未必能够行得通。”
惠泽道:“不试一试怎知不行呢?还有沙河那边,据说沙河五子齐出,只留下朵朵尔驻守,能否过去探探虚实?”
白松道:“那朵朵尔的寒冰阵恐怕不是我能抵得住的。”
惠泽道:“若是我去呢?”
白松父子两个齐喑,愣在那里,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