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也挺高档,周围沙发宽大舒适,容纳十多个人喝茶聊天都没问题,一张可以坐七八个人的餐桌,两位服务员正在上菜,一看菜肴品质又是来自于空运,石涧仁没注意到那让人垂涎的海鲜,想到的只有工作和商机:“你这跟新加坡往来的海鲜和花卉进出口谁在做?江州海关和新加坡海关你很熟么?”
蒋道才有点奇怪:“嗯,我有个大学同学学的海关商检,就在江州海关现在做副职领导,新加坡那边自然有人专门搞这个,没有这些门道关系,我也不会选择花木种植基地项目了,我这主要是植物出口,检疫什么的都比较轻松,至于海鲜进口数量不大,也比较简单,怎么?有兴趣跟我一起搞点什么?我还真有点想搞个海鲜餐厅,我们自己从新加坡进口原料,做高端!你在江州人面儿比较宽吧,随便投个两三百万一起做,有没有兴趣?”
这就是到了一定的层面,资源和底蕴确实比普通人要拥有更多选择,石涧仁想了想:“我那边有个大唐网你是知道的,主要就是做跨境贸易的,只不过我们的贸易产生很少在江州,所以也没有建立关于江州本地的海关商检渠道,不知道这方面你有没有兴趣合作,譬如说一起搞个进出口外贸公司之类,我那边现在在跨境结算等方面比较有优势,如果说一年下来进出口金额比较大,那结算费用就很有一笔帐算了。”
蒋道才哈哈大笑:“我就说嘛,石老弟你能做到今时今日,怎么可能跟他们看起来那么简单,你这眼光胃口都不是一般般,哪里瞧得上什么小餐馆,也对,我这如果规模起来,一年出口金额境外结算的费用的确都可以再办家餐厅了,而且新加坡的税收严苛得很,我当然愿意把税收放在开发区这边减免,好,这件事情你派人整理好方案过来跟我详谈!肯定不会挂在你我名下嘛,今天我们就不谈公事了,好好庆祝下!”
石涧仁却挂念那等着自己的司机:“酒我就不喝了,下午还要办公,关于风土镇旅游产业和镇上的发展规划,我这里做了个比较详尽的计划书,未来蒋总你全面管理整个风土镇经开区也用得上,不管来接任我工作的人是谁,也不管对方有什么样的想法,能不能做到你我二人之间这么坦诚,你这运作起来也轻松得多……”
蒋道才嘟哝:“你这样搞,不是衬得我真像个喜欢吃吃喝喝的乡镇干部了?我可是听说你的消息立刻安排厨师人手,你这太不解风情了!”说是这么说,虽然身材体型已经有点发福朝着吃喝干部的风格去,还是有海归派的务实,接过石涧仁上午整理出来的详细文档翻看,一目十行的那种:“你放心,你那家旅游投资公司我会帮你照看好的,我们两兄弟不说外人话,你是个有潜力有野心的家伙,我也明白你胸有大志,做事很自律,手脚更是做得干净,我已经辛苦了二十多年,想让自己现在过得快活些,你这些心血不会白费的,你搭建好这么好的平台留给我来捡落地桃子,我又不是傻瓜,肯定会经营好的,未来说不定还要仰仗你关照呢。”
从利益上产生瓜葛,再得到这样明确的表态,石涧仁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他始终是个小心的好孩子,决定最后再加道保险绳:“蒋总,小弟我结识你也快一年的时间了,虽然在挂职工作中我们实际往来不多,但你确实是位工作能力很强的能人,而且能看准重心专注而专业的投身进来,这点非常值得我以后学习……”
谁都喜欢听好话,何况石涧仁这一脸老实又说得这么诚恳,蒋道才也发自内心的笑起来:“老弟你客气了。”
石涧仁话头一转:“但小弟我还是不得不说,蒋总你眉多浓粗,鼻孔外露,语速较快,这大半年来的工作接触中,你虽然看起来斯文,其实内心是比较刚硬严格的,这在工作中当然是非常有用的品性,不过稍微能克制点急躁情绪的话,未来蒋总你真的前途无量。”
笑容还没褪去的蒋道才瞪大眼愣住,忍不住扶了扶自己的金丝边眼镜,好像要再看清楚点石涧仁的模样,确认他不是戴着瞎子眼镜举着铁口神算的布幡:“你……你……你还会算命?”
石涧仁隐瞒职业属性:“不是算命,一直在学习各方面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有冒犯也请蒋总海涵,我真心只是为了你好,相识一场没有你的铺垫我也不可能在风土镇做出成绩,我们是相互成就的,所以临走之际真是肺腑之言可能有点逆耳,还望蒋总以后能够戒急用忍。”
蒋道才站起来,表情也愈发正式:“石老弟真人不露相啊,没错,从小我就比较急躁,从小戒骄戒躁就是老师的评价常用语,大学还特别去钻研佛学瑜伽之类,满以为现在工作中不会被人注意到这点,石老弟确实是慧眼如炬,看来我的确还要修炼!”
石涧仁真是比较掏心窝子了:“你我既然在体制内挂职,也算是修行,体制是什么?这就是一口震荡打磨机,这么多聪明人在里面慢慢磨掉棱角,成为整座机器需要的样子,个人特点或者冲劲性格可以保留,但锋芒却不应该在体制内展现,体制内讲究的是内敛光华,厚积薄发,这才是中国千百年来仕途要求的模板,而你稍显另类了点,要么彻底把自己定位成商业化的开发区领导,立足在这里做大做强做出规模来,要么就退出体制内专心做生意,因为以你的性格再往体制内上面走,是比较危险的事情。”
这下说得如此明晰,蒋道才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是……统战部的人这么告诉你的?”
心眼还有点小。
1105、常作静幽通万物,偶起腾空卷壑沟
自己费尽周章才能把一个贫穷的山镇变成旅游景点,更重点的是改变了当地人看不到什么希望的生活面貌,这样的工作刚刚看见成效就把局面拱手送人,心胸狭隘的人没准儿还会心有不忿。
当然心胸不开阔的人也做不出这种局面来。
更何况像石涧仁这样儿的,首先想到的还是如何能把这种局面延续下去,不至于半途而废的让风土镇重新蒙尘,这不是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而是在基层范围见得多,自然对有些事情就不那么乐观。
所以相比之下看得见摸得着的蒋道才是个更靠谱的选择,起码是个更看重实际利益的人,起码不会乱整胡来,还是个励精图治要把整个开发区搞好的脾性,只是得谨防他把好处全都揽到自己兜里去,更得预防他因为比较急躁的性子过早夭折。
相比那些麻木不仁的不作为,石涧仁不惜在这个时候稍微放宽点自己的原则。
蒋道才看着桌面上已经堆起来的盘碟佳肴,没再说话,有点呆呆的坐在那,石涧仁拍拍他的肩膀自己走。
能留下这个思索的头子就够了。
再回到镇上,那种几乎所有人目光无时不刻都在跟着石涧仁的感觉更加强烈。
他在镇上又没有一个家,一直都是睡在服务大厅办公室的,好像以前没人注意到这个事情,下午有几个镇上的人就过来看看,小声问了什么,有办事员给他们指外面接待区的几张人造革长沙发,居民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看那个坐在最里面埋头写东西的身影,然后就走了。
下午简直络绎不绝的有人来参观石涧仁那张“床”。
石涧仁尽量低头做事,不让自己的情绪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确实也没人找他说话,工作人员们都有点坐不住,时不时的有人找理由出去。
真没情绪办公。
他们看见的现实比石涧仁更清晰,老街就在河对岸几百年,改革开放二十多年了,走马换灯的镇领导没发现这个旅游资源有什么价值还可以说是专业能力不够,那么旁边这条小河上垃圾遍地堵塞河道,乱七八糟的模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