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黎却已心下一紧,关于小惜,莫非他能说出截然不同的话?她不敢眨眼,紧盯着蔺瑾谦一贯淡漠的面庞,生怕错过他一丝细微的神情,原来她对那个孩子还在抱有幻想。
却见他正要再说时,罗赫的身影快速走来,他微微俯身,在蔺瑾谦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就见蔺瑾谦神色骤变,就连后山见到尸体时都不曾惊慌,此刻却剑眉凝起。
“你记得吃晚餐,早些休息,我有事要出去,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你不用等。”罗赫说完,蔺瑾谦抬眸对她交代完毕,便操控着轮椅去搭乘电梯。
穆黎站在台阶上,怔怔然不能反应,他为什么要交代她不必等?她又怎么可能会等他?提步继续往上走,记忆陡然就混乱起来……
那是六年前,她刚到梨花溪,这里的佣人都以对待蔺瑾谦的礼节来待她,倒让她一时间不能适应。
而蔺瑾谦那时不知为何时常夜间外出,家佣们一个个都不睡,守在正厅里直到他归来。
初入梨花溪的她,自然也是不敢例外,不能和家佣一起在正厅等待,索性就在房间里守着,听到他归来的声音,这才安心熄灯入睡。
思及过去,疑问跃然而上——
当年,他为何总在夜幕降临之后外出?
如今,又是什么事情让他凝眉,着急离去?
……
这一夜青峦山极不太平,只因老爷子请来了陶家人,要当着两大家族说得上话的人订下蔺易胜与陶诗宜的婚期。
作为主角,陶诗宜当然也在受邀行列,蔺易胜自然也会在场,偏偏正是因为当事人的在场,闹得场面尴尬难堪。
就在四十分钟前,老爷子说出大婚吉日后,蔺易胜竟不顾场合,公然反对,并表示此生与陶小姐绝不可能,惹怒老爷子之后,他愤然离场!
当下最难堪的莫过于陶诗宜,她心中又屈又辱,已是泛滥成灾,却是镇定地坐在原位,不曾言语,只微微垂着眼低着头,依旧遮不住眼底的那抹血红。
蔺家如此无礼,陶家就算当场发飙甩下脸色,也是情理之中,偏偏陶家微笑相待,转移了话题,甚至不曾出口半句重言,反倒让蔺家颜面尽失。
直到陶家人要离开,老太爷为了弥补,表示歉意,亲自送别,陶家家主陶骏才在夜色中低声提起那藏在淡然表面下的忧心忡忡。
“听闻先前蔺六少到南方调养身体时,就与穆家女儿相熟,是后来送出国外才不得不断了往来,之前穆家女儿因母去世归来,蔺六少得知更丢下手头工作,第一时间赶去相见,也不知是真是假。”
陶骏说得委婉,看似不确定,实则已经认定蔺易胜与穆黎关系不浅,今日蔺易胜公然拒绝这场联姻,更是因为穆黎!
老爷子又怎会听不出?这番委婉说辞,也不过是给蔺家台阶颜面,他低声笑道:“是早就相识,之前宴席上,阿胜就当
着众人面说过,穆家女儿对他有恩,因此他心怀感激,一直想要报恩。”
“原来是这样。”陶骏立时就接受下了这番解释,“蔺六少不忘他恩,实在是重情重义之人,难怪老太爷立他为继承人,能把女儿托付给他,我这做父亲的是彻底放心了。”
短短几句已将话中深意摆明,其一,你蔺家老太爷都说了蔺易胜只为报恩,那就只能有这一种关系;其二,蔺易胜是要继承蔺家大业的人;其三,基于前两点,我陶家女儿仍会嫁于你蔺家。
老太爷心知肚明,却也只是微微笑道:“阿胜人品贵重,你就放心吧。”
“自然放心,老太爷您的眼光和选择,可从未出错!”陶骏又是奉承道,“我陶家能有今日,也是因为得到老太爷的点拨。”
一番客套话后,陶骏携家眷上车离去,直到车子驶出青峦山,那压制了一晚上的怒火才轰然崩裂!
“蔺易胜这臭小子,简直不识好歹!”陶骏放肆宣泄,“他想彻底站稳脚跟,还得仰仗我陶家势力,今晚却给我这样大的难堪!”
“生气伤身,就别气了。”陶母急忙劝道,轻抚着他的胸膛为他顺气,“如今蔺家当家做主的还是老太爷,老太爷的态度坚定就好。”
这话确实在理,陶骏重重一叹,呼出心中郁结,看向一旁沉默的女儿脸色灰败,又是蹙眉,“你怎么想?”
陶诗宜微微斜眼,睨着车窗外璀璨灯火,眸底却是一片冷清,“我知道他为什么拒绝!可蔺家未来的当家主母我一定要做!事到如今,我不得不使出杀手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