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妈妈拿着一个纸杯,插了一根吸管,方便让平躺的她喝水。
喝了几口,解除干渴,伍忆铃望着病床旁边的帘幕,看不见外头的天色。“几点了﹖我睡多久了?”
“七点多喽!肚子饿不饿?你今天只能吃流质的食物,阿母喂你喝鲜鱼汤。啊,嘴巴张开。”伍妈妈目起了一匙鱼汤。
一口喝下,伍忆铃觉得心头很暖,眼睛湿湿的。“阿母,我不是小孩子,我坐起来自己喝。”
“你打点滴不方便,阿母喂你啦。嘿嘿,等偶老了,要阿铃喂偶呢。”
“嘻嘻,我还要帮阿母包尿布。”
“死囝仔,好象阿母已经老扣扣了。”伍妈妈笑出了鱼尾纹,把汤吹一吹。“来,赶快喝,阿母要打电话给你爸报平安。”
“阿母,你手机给我……唔,骨头好酸,我还是坐起来吧。”
“这样喔,那床头弄高一点好了。咦,这个不是电动床?阿旭啊,请你帮帮忙。”伍妈妈向着床尾的帘幕喊着。
阿旭﹖﹗伍忆铃吃惊地看着帘幕掀开,走进玉树临风的叶海旭。
她第一个反射动作,就是拉起被单盖住自己的脸。
“忆铃,这样的高度可以吗﹗”叶海旭摇了床尾的铁杆。
她躲在被单里,感觉自己稍微坐了起来。
“就这个高度,暂时不能摇太高,慢慢来,不然你会头晕。”
“唔!”这不是真的,一定是幻觉,是幻觉!
“阿旭,你这么快就吃完便当了?”伍妈妈笑玻Р'地放下鲜鱼汤,掏出手机,拿起一个便当盒。“偶去外面打电话,阿铃她爸一天没听到偶的声音就睡不着。早知道你会回来,偶就不来了,害偶和她爸两地相思,在医院又不敢随便开手机讲电话。你们慢慢聊,偶也要去慢慢聊了……哎哟,八点档快演了,偶要赶快去交谊厅抢电视。”
“阿母啊!你不能拋弃我啊!”伍忆铃慌忙掀开被单。
“忆铃。”叶海旭握住她的手。“你妈妈还没吃饭,她在手术室外面坐了一下午,非常辛苦,你让她去休息、讲电话、看电视。我在这里陪你。”
挽不回爱看电视的阿母了。伍忆铃心慌意乱,又把自己蒙住。
“忆铃,还可以呼吸吗?”
“不能。”
“要不要人工呼吸?”
“不要!”
“这鲜鱼汤很香,我吃便当没有汤喝,口有点干,你不喝,我就喝了。这好象是虱目鱼肚?肉满嫩的……”
“喂!”伍忆铃扔开被单,气呼呼地说:“我二十四小时没吃饭,饿得快不成人形了,你不能抢我的晚餐啦。”
“吃!”“匙鱼汤送到她嘴边。
“咕!”食物上门,当然咕噜吞下了。
一口接一口,叶海旭不再说话,慢慢将他的心意喂给她吃。
伍忆铃垂下睫毛,不敢看他,也是一口又一口地喝下鱼汤。
病房中有其它人走动,也有细微的谈话声,他们署身于帘幕围拢的小天地里,自成一局,气氛十分微妙,似浓烈,又似陌生。
“喝完了,这边有几块鱼肉,我就帮你吃了。”叶海旭笑着用她吃过的汤匙挖起鱼肉,毫不在意地吃着。
伍忆铃哀怨地看他吃东西。“谁叫你来这里影响病人的情绪?”
“你任意旷职,我回来看不到你,也找不到自强,我还以为公司倒闭了,是你严重打击老板的土气。”
“我没有旷职!我虽然不想待了,但还是有责任感的,我只是今天请假,自强都准假了,明后天是周末,礼拜一我会回去上班。”
“你要了自强的命,你竟然叫他处理帐务和报关的事,他会起消!”
“我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他只要出去跑一跑就好,怎么知道你会回来突击检查?你不是在美国玩得很愉快吗?乐不思蜀吗?你哪天回来,哪天就是我辞职的日子……”伍忆铃说着,不觉有些哽咽。
“辞呈我撕掉了,你不可以走。”叶海旭放下碗,双掌包住她的手心。
那坚定的掌握让她心颤,想抽手又抽不出来,她慌慌张张抬起眼,看到了他一望无涯的深海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