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妙妙的左手比了个胜利的V字形,她调整了下肩上的黑色后背包,转身往左边走。
毕雅夫眉一挑,觉得新鲜,便悠哉悠哉地跟在她的身后,反正,他闲来无事。
今天是他的生日。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是在生日这一天,他不会让任何女人陪伴他。
这一日,他只属于他自己的寂寞。
毕雅夫看著褚妙妙走进一家永和豆浆店里,出来时手上拿著一颗大馒头。
没有饮料,馒头里没有夹蛋、肉松,就纯粹只是一颗雪白大馒头!
毕雅夫隔著几步外,看她坐在豆浆店外头的座椅上,拿出她后背包里的矿泉水,搭配著吃起了馒头。
毕雅夫突然想起了她在诊所里说的话——“没关系,我钱多。”
他心一拧,隐约感到些许不舍。
自己的钱明明所剩不多了,还要多费心帮助人,这是最难能可贵的事了。
只是,这个看来顶多二十岁的年轻女孩,怎么竟显得比他还孤单呢?
她该不会是离家出走吧?
毕雅夫凝视她连吃馒头都在发呆的模样,他想起了自己国小六年级那次的离家出走。
那种孤单与无助的味道,和现在的她很像。
丝毫没发现自己正被人打量的褚妙妙,吃完馒头,喝完水填满了肚子,像抹游魂似地继续往前飘。
她飘啊飘地飘到了一处大型公园边,里头的绿树如荫让她精神一振,就像回到南方的燕子一样,觉得整个人都轻盈了起来。
从小到大,她已经习惯了入目所及的一切,不是绿野大树,便是碧海蓝天。
谁知来到台北这个人比树还多的城市,不论她左看右看,空间总是会被高楼阻挡、切割成片段,这真的让她不好受。
褚妙妙乍然停了脚步,杏眸紧盯住一块原住民演唱会的告示招牌。
她双眼一亮,像看到了前方有鱼的小猫,一个轻盈跃身,便钻进了演唱会的入口。
圆形的表演场地里挤满了人,只有几处阴暗角落的台阶上还有空位。
褚妙妙找了最角落的台阶坐了下来。
此时,台上的布农族歌手王宏恩已经出场,说了些笑话,让全场闹轰轰地,所有人都笑得东倒西歪。
褚妙妙挤不出笑,只是盘著腿,抱著她的后背包,定定地看著舞台。
她的外曾祖母是原住民,今年初才去世,那是最爱她的一个人,也是她从小到大最亲密的人。
她能听懂布农族的母语,也是因为外曾祖母。
外曾祖母最爱唱歌给她听,而偎在外曾祖母怀里的她,就像天使一样的幸福。
她好想好想外曾祖母啊!褚妙妙低头吸了下鼻子,用力地眨著眼睛,想眨去多余的泪水。
Maisi…habas…habas miliskin mas……
台上忽而响起了用原住民母语唱的歌,那声音嘹亮无比,像是从最纯净的原石里一件取出来的水晶。
褚妙妙还来不及阻止,眼泪就已经夺眶而出了。
她拚命地绞紧自己的手背,努力阻止肩膀不要因为哭泣而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