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属於司空暮的一切尽数收入骨灰罐中,感受著上头还残留的炽热,司空默恍惚间忆起,那日夜里,傲也是如此一点一滴的捡拾著,像是浑然不觉疼痛般。
可是,他直到今日才明白。原来,比起心中的悲戚,手上的那点痛楚,根本不足为道。
双眸蓦地一热,低垂著的头颅,顿觉眼中的积水变得沈甸,迅速的涌出眼眶,打湿白皙的脸颊。
父王……
贵为君王又如何?背负天下苍生又如何?他,司空默,终究只是个九岁的孩子罢了。
一个九岁的孩子,再怎麽坚强,都有迈不过的关卡。
而其中,生离死别便是难关之最!
远远的站在他身後,司空翊做了个深呼吸,提步向他靠近。见小人儿已将一切收入罐中,他伸手鼓励似的,拍拍小人儿的肩膀。
沈吟了许久,才开口道。“王上,时候不早了。”
听罢,司空默没有做多大的犹豫,吃力的撑起因久跪,而变得有些发麻的双脚,对著等待的司空翊点了点头。
拉著小人儿的手,来到绑在树前的马儿,司空翊手往小人儿腰间一放,便帮他坐上了马背。接著,自己也快速的翻身上马。拉扯著缰绳,对著怀里的人儿说了句小心之後,便驾驭著马儿,快速的往前奔跑。
卯时一刻,在骄阳初出,崭露头角的那一刻,两人一骑到达了宫门前,赶上了当日的朝议。
入夜
天邪的王宫,总是守备森严。巡逻的侍卫按照指定的路线,例行公事般的防止不轨之徒的入侵。
‘华清宫’
历代帝王的起居室,今夜,换了位新的主人。
在侍女的帮助下,褪下华贵的锦袍,换上舒适的睡衣,司空默并没有立刻就去就寝,而是挥退了在场的众人。
待确定不会有人再回头後,他快速的来到窗边,将在外等候多时的人唤到屋内。
来人一进到屋内,关好窗後转身就是一跪。“殿……王上。”险险的收住过往的称呼,那人在内心暗骂了自己的糊涂。
对於他的冒失,司空默并没有多大的反应。走到桌边,拿起专为无能开口说话的自己准备的纸笔,他飞快的写下内心想说的话。
“信送出去了吗?”司空默问道。
“是,一切都已按照王的吩咐办了。”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将信送到了蓝歧三王府。只是,如今的三王府,没有了主人,只有一群下人守著。
明月怀疑,这样真的能把信送到尹少爷手里吗?
见明月将疑惑憋在心中,司空默再度提笔,在纸上写道:“那是傲的家,傲不会真的和那里断了联络的。”就像父王曾经说过,无论发生了什麽事,人,总是要回家的。
虽然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明月还是点点头,见司空默再没有别的吩咐,便行礼退下了。
看著紧闭的窗扉,开启了又关上,司空默缓缓的收回视线。盯著纸上那熟悉的称谓,年轻的新王微红了眼眶,无语凝咽。
傲,你会回来吧?
你会遵守自己所说的承诺吧?
傲是永远也不会骗小默的,对不对?
你说过,你会回来的……
傲──
冬春交替,气候乍暖还寒。
诸国交界处,尹家。
放下手中的信件,尹天岁站起身子,对著窗外还未融化的积雪,愣愣的出神。
司空暮他,终究还是同他的先祖一样,活不过四十岁。
百年来,无一例外。
这算是诅咒的一种吗?
回头看了眼桌上还未拆封的另一信件,他的嘴角蓦然扬起好看的弧度,似笑非笑。
呵,看来,这新登基的天邪王,果然还是有点小聪明的。查不到尹家所在,却懂得透过蓝歧三王府,来转达信件。
有了这位小哑巴皇帝,天邪,又该是怎样的一幅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