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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仿佛命运弄人，他总是晚了那么一步。

事到如今，就连他和她之间唯一的孩子、唯一的羁绊，也没有了。

不过，只要柳明春平安无恙就好。

接下来的一星期，付远山都没有出现在柳明春面前。他无数次嘲笑自己的懦弱，最终却还是无法鼓起勇气。

等到柳明春要回营的那天，他悄悄来到卫生所。

透过卫生所的玻璃窗，付远山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柳明春正和坐在床头的宋任安嬉笑着。

这时，祁国强推门而入，领着祁万森走进卫生所。小孩手上捧着一束野花，是专门摘来送给柳明春的。

三大一小的欢笑声穿透窗户，萦绕在付远山的耳旁。

这幅画面，简直就像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

付远山眼中顿时黯然失色。

等柳明春和宋任安有了他们自己的孩子，大概也会像这样幸福吧。

心灰意冷地离开卫生所，付远山茫然地走在沙地上，盯着一望无际的沙漠发愣。

顿时风起，一片焦黄的落叶随风飘舞。恍神间，竟错看成蝴蝶。

付远山从行李包的底下翻出那个红木盒和玻璃娃娃，用干净的布仔细包好后，让治沙队的同志转交给柳明春。

那个同志有些疑惑：“柳同志和宋医生都发喜糖了，说是要在几天后的立秋提前办婚宴，你怎么不到时候亲手送给他们？”

付远山摇摇头：“火车票已经买好了，我是赶不上那时候了，你就替我捎句祝福吧。”

那包东西，她扔了也好，卖了也罢，已经不重要了。

刚失去柳明春的时候，付远山惧怕夕阳西下，也痛恨朝日升起。她不在的每一天都是如此痛苦。

他之前总想着让时光永远定格在过去，这样他们就会一直幸福下去。

可是现在的他只有一个念头，只要柳明春能幸福就好。

付远山站在火车月台上，最后一次回头望向西北的荒漠，心中百感交集。

这一走，就是永别。

气笛声长鸣，绿皮火车缓缓启动。经过一片又一片的治沙队营地，葱绿与金黄交错间隔。视野中的西北风光慢慢远去，治沙林场不断缩小直至消失不见。

时间渐渐流逝，一切都逐步回归正轨。

林晚清被记过处分并强制遣送回杭城、仓库的大门被修好、柳明春的身体康复、耽搁的树苗抵达营地、成千上万颗沙枣种子被埋入沙地。

到了立秋那天，祁书记亲自为柳明春和宋任安举办婚宴。这一次，治沙队的全体同志都来到祁家村庆祝。

他们这对夫妻，一个植树造林，一个当赤脚医生。

两个土生土长的江南人，就这样扎根西北。

婚宴上，柳明春收到了那个布包裹。熟悉的物件映入眼帘，她笑了笑，把玻璃娃娃丢到一旁，任由风沙掩埋。

而那个玉镯子，她则交给了祁书记，麻烦他拿去镇上卖个好价钱。

等有了这笔钱，西北的绿植面积就又可以扩大一些了。

而另一边的付远山，换了一趟又一趟的绿皮火车。

最终还是回到了那个烟雨如画的江南。

之后四季不停轮转，可他却再也没见过像记忆中那样灿烂的春天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