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雪又开始下了起来,飘飘洒洒,总似下不完般;这一夜,在榻上,子郜动作粗暴,却是直待得我叫出声来,方才变得轻柔……
不知不觉,这雪一直下到众人抵达镐京,这才止歇。
果不出我所料,我见到了人群里见到了前来成周庆贺的兄酋,一身赤芾玉珩,踽踽而立,而兄熙与纪则抱着小裌站在旁边向坐在辂车中的我不停挥手。
裌亦是不停划动手脚表示要下地来见我,然而,熙的大手却如铁箍般将他牢牢挟紧。
过渡
“阿母!”好不容易得了空隙,裌高兴一叫飞扑过来,我却没想虽接住了他,身子却是往后一踉跄,这孩子又沉了不少。
我倒觉着自己似拈猪肉般看了看托了托小家伙的小肉腚,笑了开来,“裌可是将阿母藏在窖中的雉肉吃了个精光?”
这般打趣的话儿,他自听不懂,天真反问,“阿母怎的知晓?”
阿兄在一侧不时捂嘴。
捏了捏团团圆圆的小脸,“否则怎地这般沉了?阿母抱得手酸。”
裌撇了撇,故作委屈撒娇,“阿母坏,甫归便来笑裌,这般分明是嫌弃裌肥!阿父!”语罢,手伸向子郜。
这孩子,如今是越发的得了乖还会卖巧了。
而对同自己争宠的人,子郜当然不会客气,不帮着欺负便是好的了,果然,“裌,汝己上乡学怎么还如此恋眷阿母,下来!”
一顿假斥,裌吐了吐舌头,滑了下来。
阿兄酋负手立在一侧,笑意盈盈,“娻与子郜既己安全归来,当祝贺才是,我同熙己在馆舍备下爵酒,去罢。”
说罢,似喉中堵住了般,清咳一下,闻声我转头去看兄熙,熙无奈一笑。我便知晓,兄酋定是听不进熙的话,执意亲身处理国务,如此劳累,脸色确是比之从前白了不少,看来,我得与他谈谈了。
子郜看了看咳喘一番的鲁国国君,不知何时,他心中那个端方温润的君子如今病弱的那身板子倒有些弱柳扶风之感,娻之所言果然不假。
心中同时又开始惴惴娻倒底答应了些陈磊何事,这几月行程方知陈磊其人,行止乖张突谲,不知何时又会做出些什么举动来。再看一眼笔直站在一侧,从开始便一直看着娻但笑不语的齐纪,心上越发的不是滋味了。
早知娻的好,却是没想到这好早让别人瞧了去,如今都暧昧盯着她看,这算何事?娻乃皋妇,这些人身为王候公爵,也特不懂礼数了些,当避嫌才是!他倒完全忘了,周礼之时,与对方谈话,直视双目才算守礼,齐纪这般无端的遭了顿诽腹。
众人驶了舆车行去宾馆,早己有司礼仆妇们候在那处,待得从人下了乘石登阶而去,但有条不紊的搬了行礼向东庭行去,到了东庭各室,细细安妥当,又着了烹夫备了热食,这才退下。
凝着那些寺人世妇的背影,一时只觉恍惚,这段时日劳心劳力,总算是可以好好安歇一下。
再看看一侧与兄熙等相谈甚欢的子郜,他正说着那场恶战,而与他经历那些的娥,却并不在了。
与此同时,林修然亦被捆缚高台,只怕明日蚤朝过后,便会决定如何处置他,想至这里,我皱了皱眉。
我并非善人,但有求于他,那日他所求的东西,我却不能不帮着他。
“娻在想何事如此出神,为兄唤你却似没听见?”
正想着,阿兄的声音忽地响在耳畔,脑中震了震,抬首对上兄酋一双温和的眼,“无事。”
手被人悄悄握住,一看却是子郜,挣了挣,虽然我并不介意,但这里是大堂,堂上商旅卿士甚多,怎好意思,只轻轻道了放手。
子郜却是不语看我,一双眸子黑黑沉沉。
齐纪看了看桌下那双交握的手,紧了紧放在膝上的手。
熙倒是放得开些,“娻脸红了,害羞了,哈哈!”说罢,拍手大笑,见着我的窘状,他倒好意思如此欢叫,过不得几日他便要迎新妇了。
“熙莫笑,再过几日你便迎妇了,到时看你还如此笑我!”提起新妇,熙却是脸蛋稍红,那日里带了齐纪去寻医师,并非听娻之言将裌送回宋,反倒一路直向鲁国行去,却不知回到鲁宫,阿兄正帮他谈婚事,那女子竟是大胆也随了来,两人彼时不知对方身份,在宾馆处因着块玉还起了争执,那女子堪堪被他气哭,直骂他竖子……
这个,新妇嫁过来,要知道自个儿夫君便是那抢玉之人,也不知会有何反应。
“娻,莫再气恼熙罢,他这些时日少不得烦恼呢。”
反射性一抬头“发生何事?”
兄酋却看着埋头不语的阿兄笑而不语。
子郜仍握着我的手不放,我也就随他了。
众人说些婚姻之事,齐纪一人坐着,见对面两人恩爱情深,一时心中发涩,又见众人不动桌上脍鲤醴酒,忙转了话头,劝了道,“来,天佑我朝,敬上一爵!”
举爵碰了各自饮,爵后那双眸子却难掩疲色,如此倒不知当初自己是否太过草率,一听娻不愿接受媵女,便断了往来,如果细细劝服,再徐徐图之,不知是否还是如今这般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