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玉的心思全放在秦邦翰身上,初始并未注意到与马千乘鼻息相闻,待稍后反应过来时,下意识便挥出了一拳,被马千乘稳稳包在掌心。
“姑娘家的手竟然这么凉,哥哥给你焐一焐。”说罢将秦良玉的双手放在胸前,见秦良玉要挣扎,又沉声道:“嘘,不想骠骑将军听见,你便老实一些。”
秦良玉憋了许久,终于憋出来一句:“混蛋。”但整个人却是未再有什么动作,僵着身体像根木头般杵在原地,心跳逐渐强烈,令秦良玉生出连外头的秦邦翰都能听到她的心跳之感。
“秦大夫这块玉牌瞧着倒是精致。”
秦良玉与马千乘正在木柜中较劲,又听本已要走的杨应龙又出声交谈。
秦邦翰低头瞧了瞧方才收拾药箱时拿在手中的黑色玉牌,笑道:“这是我妹妹送给我的礼物。”
杨应龙哈哈一笑:“这玉当真是天上难有,人间难寻,想必你们兄妹二人感情定是极好。”
秦邦翰似是想起幼时极其顽皮的秦良玉,笑容中带着宠溺,微微点了头,又叮嘱道:“方才我已将药方给了下人,杨公子每日按时服用便好。”
杨应龙应了一声:“好,这么些日子未少麻烦秦大夫,明日我便让管家结账,也便不再耽搁秦大夫的行程了。”话落也再未多言,转身负手离去。
人走之后,秦邦翰费了些力气才将药箱收拾妥贴。这药箱不同于寻常药箱,乃是先前王爷赏赐的,看似破旧又不起眼,实则大有名堂。箱子摔不破砍不坏,内里的结构还分了好几层,在最底部还设有一处机关,需得按住箱盖正中处那几不可察的凹处方可催动机关,机关开启,底部那层看似箱底的木板伸缩弹开,这里面便可放置东西了。
秦邦翰将玉牌放好后,淡声唤出两人。
“你们两个出来吧。”
秦良玉闻声一把将手从马千乘掌中抽回,推开柜门,跨步而出,待离马千乘有了一些距离,这才深深吁出口气。
“眼下时候不早了,你们二人也不便留在此处,早些回去吧,明日我一离了此处便去看你们。”秦邦翰从怀中掏出些银子放在秦良玉掌中:“修坝不是小事,怕是你还要在空壳山那边待上些日子,这些钱你留着,喜欢什么便去买什么。”
秦良玉只拿了些碎银子揣了起来,而后轻轻推开秦邦翰的手:“我有俸禄,这些钱你还是自己留着。”想了想,又道:“母亲也不希望你常年奔波在外,若没什么事,你便不要再出去了。”
秦邦翰屈指轻弹秦良玉饱满的前额,口中答着:“是是是,我都已答应母亲了,这次为杨公子瞧完病,便回家,哪里都不去了。”
得到满意的答复,秦良玉也不再逗留,转头睨着抄手站在一旁的马千乘:“走?”
马千乘面色深沉,正处出神中,后知后觉听到秦良玉的话,这才对秦邦翰抱拳:“二哥,我们先告辞了。”
两人从来路折返,路过下人的院子时,遥见院中又多了道身影,两道身影一站一跪,身份立显高下,两人的交谈声隐隐从远处传来,时断时续,听的不清晰。
从杨府出来,马千乘一路将秦良玉送回了空壳山,途中因耐不住寂寞,没话找话与秦良玉谈天:“那玉牌不错啊,你从哪得到的?”
秦良玉瞧了马千乘一眼:“坪头山。”
一听坪头山,马千乘脚步微顿,而后咂了咂舌:“这种时候便不要惜字如金了,可否将得到这玉牌的前因后果与我细细说一说?这玉,是不是你在那山洞里得到的?”
秦良玉点头,将当日遇到那山贼头子相好的一事与马千乘言简意赅说了说,并加重语气重复了那女子提到这玉佩时所说过的话。
马千乘蹙眉,面上不复往日的嬉皮笑脸,眼中结着层冰,秦良玉正要问他是否发现了什么不对之处,又见他眉眼舒展,转瞬又成了那副无赖模样:“原来这玉牌竟有如此大的后台,届时当作迎娶我时给我下的聘礼也不错。”
秦良玉冷冷瞟了他一眼,不再答话。
近日播州天气多变,杨应龙传令下来,下月初暴雨将至,大约要持续些日子,为避免出差子,这些日子望众人辛苦一些,早日竣工。
眼下四川各地皆有军士农兵驻于此地,少说加起来也有两千余人,空壳山的堤坝破损的情况不算十分严重,大家夜以继日,忙的热火朝天,终于赶在暴雨袭来前,将堤坝修筑完毕。
竣工这日,杨应龙亲自来空壳山慰问众人,傍晚又在空地上摆了筵席,算是犒劳诸位。
杨启文擦着脸上的泥,小声对秦良玉道:“一会我请你吃顿好的。”
自打来了播州,众人也未好生吃过一顿饭,此下也都清瘦不少,秦良玉正喝着热汤,闻言动作一顿,虽知杨启文是馋了那奇味薏米酒,但也没有道破,少顷,点了点头。
杨启文神采飞扬:“这次我们换一家地方,肖容来时说这街上还有一家专制古董羹的食肆,他说你爱吃,便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带你去吃,不如我们买些奇味薏米酒,而后带到那食肆去喝。”
秦良玉听罢杨启文的话,心底漫上丝丝暖意,再一想到古董羹,神色也多了些向往,三五友人凑到一起,瞧着烧的通红的铜锅中,汤水一点点沸腾起来,心中很是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