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进到杨府,秦良玉正在琢磨着一会跟着这位大少爷去见杨应龙时该如何应对时,便见这大少爷进了府门直接脚步一转回了自己的房间,任凭管家如何劝他去见杨应龙一面,他都不为所动。秦良玉见状险些洒下感动的泪水,她此番来杨府,需要的就是这么一个耿介的伙伴,可以公开与杨应龙作对却无任何危险的。
这人进了屋后,将屋中伺候的下人如数赶出去,而后旁若无人的宽衣解带。秦良玉觉得有些不妥,但也没有阻止,只问:“你可是杨可栋?”
那人点头:“你是有备而来?”话虽是疑问,但语气却十分肯定,说罢又解开束青丝的布带:“你准备做什么?”
秦良玉见杨可栋是从里往外都透着洒脱之意,想必他已是病入膏肓,是以已看淡一切了。
见秦良玉不说话,杨可栋又道:“既然来了,在这府上你自便,莫要打扰到我。”
杨可栋这态度着实奇怪,秦良玉沉默片刻终是发问:“你……”
话还未出口,便见一直背对着她脱衣服的杨可栋道:“你哥哥有没有与你说过,他一直随身带着家人的画像?”
秦良玉被他突如其来的话惊了一下:“什么?”
“秦大夫之前为我瞧病时,被我父亲囚禁在府上你想必是知道的吧?现下杨家不行了,你进城要来查探一番是么?皇帝说没说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不得不说,杨可栋先发制人这一招使的非常到位,让原本便嘴笨的秦良玉更是无话可答,秦良玉细细瞧着已换好衣裳的杨可栋,此时才算瞧清他的面貌。杨应龙的皮相不错,想必杨家的几个孩子或多或少也都继承了些他的底子,这杨可栋虽是弱不禁风的模样,可脸自然是不差,棱角分明,浓眉大眼的,只是面色一直不好。
“你同秦大夫长的真像。”秦良玉在打量杨可栋,对方自然也没有闲着,杨可栋幽幽叹了口气:“我这辈子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秦大夫一面。”
杨可栋所说话中的每一个字都透着濒死之意,听的秦良玉直皱眉,不禁开口问:“你这是病入膏肓了?”
杨可栋淡定的面皮子终是有些不淡定了,他朗笑几声:“秦大夫先前便说你不擅与人交流,我原本是不信的。”
言外之意不用他明说秦良玉也是听出来了,瞧杨可栋这意思,想必他先前同秦邦翰相处的还算不错,秦良玉自然也不会难为于他,遂摆了摆手,老实道:“我此番来是想瞧瞧你父亲准备的如何了,你不必拦我,你也拦不住我。”
杨可栋挑眉,末了点了点头:“确实,是以方才我便让你自便了。”
秦良玉满意的应了一声,也不多做耽搁,转身便走,临出门前又回头瞧了杨可栋一眼,从鼻子中哼出一声:“保重。”
杨可栋头也没回,摆了摆手,而后带了一连串的咳嗽出来。
骠骑将军府对于秦良玉来说已是轻车熟路了,秦良玉出了杨可栋的门便飞身上了一边一人多高的墙,一路俯身而行,直奔杨应龙家的前堂而去。
此时杨应龙与孙时泰正坐在椅子中谈话,两人似乎是谈到激动处,杨应龙猛一拍手边的桌子:“她以为老子现下被困在家中便没有法子治她了?”
孙时泰见杨应龙还是如此沉不住气,不由叹了口气,但也不便说什么,只低头瞧着脚面:“有没有法子治她,还要看她是否上钩。”
这话说的秦良玉云里雾里,孙时泰此类肠子有千万个褶子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她是不愿惹的,但若他们学着马千乘那蹬鼻子上脸的一套,她倒是不会客气。秦良玉趴在房顶上继续听屋中两人说话。
“秦良玉带兵驻守在城外,一时也不会攻进来,只是不知那兵符是否被她夺去。”
提及兵符,杨应龙满腹的怒火直窜天灵盖:“若是被她夺去了我这些年的辛苦便白费了。”
孙时泰瞧着脚边被杨应龙摔的粉身碎骨的瓷杯子,良久将视线收回:“即便兵符是在她手上,她也未必动的了那些兵。”
秦良玉闻言下意识去摸怀中揣着的兵符,暗中怪自己太大意,连身上揣着个这么重要的宝贝都忘了,只是这一分神便没听清孙时泰后面的话。秦良玉站直身子,从房顶一跃而下,孙时泰的话想必也不是什么好话,没听见便没听见了,可他方才的话也提醒了自己,她或许可以去私兵的驻地瞧一瞧,看有没有什么收获。
自打上次与王继光一战,杨应龙便集结手下所有私兵驻在播州,直到今日也没有走。说到私兵驻扎之地,除去海龙囤便是娄山关,那娄山关地势比海龙囤要复杂一些,这地方若是让秦良玉来挑,她便会挑海龙囤。想着左右闲来无事,不如先去海龙囤走走,若万一猜错了地方,再去娄山关也不迟。
海龙囤如今已修葺的差不多,秦良玉故地重游,心中难免唏嘘。站在海龙囤前,秦良玉正要迈步,忽觉身后有劲风袭来,她顺势俯身,身形扭转向后,一手擒住身后人的手肘,与其对调了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