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进剿杨应龙的命令时,还未等马千乘做出什么反应,消停了好些日子的覃氏便在府上闹开了,闹的方式无非是哭、闹以及断水绝食。
马千乘坐在软塌上,批阅着公文,仿佛没听到隔壁覃氏屋子中传来的哭喊。一边的秦良玉则不似马千乘这么淡定了,她叹着气从椅中站起身:“你不去看看?”
马千乘将公文合上,又拿过手边另一本:“让她闹吧。”
杨应龙公然造反,这事已非马家同杨家的恩怨,覃氏即便闹,也不会闹出什么满意的结果。
秦良玉听覃氏尖利的声音着实刺耳,命下人将门窗关严些,又坐回椅中:“此番你随李化龙出征,带着白杆兵,或许关键时刻能有他们的用武之地。”
马千乘腾出一只手,在秦良玉额前轻轻弹了一下:“整日想这些,难为我家夫人了。”
秦良玉摸了摸碎发,又听马千乘继续道:“媳妇,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孩子?”
秦良玉闻言险些从椅子上一头栽下,瞠目结舌瞪着马千乘:“什……什么?”
马千乘放下手中公文,另一只手一使力,将秦良玉拉到自己膝上坐下。满室静谧中听得身下支着软塌的实木架子吱呀一声,似是随时准备阵亡般。秦良玉一张老脸通红,诚然,她打小便能吃,也比一般姑娘要重上那么……十几斤,但这木头委实是不给面子。
马千乘也低头闷笑,抖了抖腿:“嗯,是不轻。”
秦良玉无言以对,正要找个由头离开,便被马千乘圈住了腰,他附在秦良玉耳边,声音沉了不少:“忙过这一阵,我们生个孩子,嗯?”
秦良玉耳根子有些痒,不禁朝马千乘又靠近了些,不知怎么答话,要是满口答应下来,似乎太不矜持,但若不答应,又觉得有些扭捏。每到此时,秦良玉都恨不得卷铺盖去军营里睡,那帮大老爷们也没胆子同她探讨这些有关人生的话题。
马千乘放在秦良玉腰间的手又往上挪了挪。气氛正暧昧,忽听一阵擂门声传来,马府管家在外面哭道:“大人,夫人她悬梁了。”
屋内两人闻言皆一惊,双双从软塌上站起身,急匆匆朝隔壁而去。
此时覃氏已被人从梁上摘了下来,正躺在床上翻着白眼。众人见马千乘同秦良玉来了,纷纷起身将地方让开。
马千乘站在床边,负手盯着覃氏:“为他你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覃氏只顾尽职尽责翻着白眼,不愿同马千乘交谈。秦良玉怕马千乘又说出什么不入耳的话,激得覃氏做出更为激烈的事情,不由拉了拉马千乘袖子:“我同母亲说,你先出去。”
马千乘见自己的母亲因另一个男人如此为难自己,本也无话可说,铁青着拂袖而去。
屋中一时只剩秦良玉同覃氏。秦良玉抱臂倚在床架旁,声音不咸不淡:“母亲死了,那小家伙该当如何?”
覃氏闻言大惊,白眼也不翻了,直接从床上坐起:“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秦良玉冷笑:“那孩子同奶娘已被我请到娘家歇息,母亲您好自为之吧。”
覃氏深知马千乘夫妇的无耻,但也知从秦良玉口中所说出的话,定然不会是假话,一时再不敢造次。沉默了会,道:“不懂你在说什么。”
覃氏话虽是这么说,但人已完全老实下来。
秦良玉也不同她一般见识,想起这么些年来马斗斛头上的那顶绿帽子,心中感慨万千。要说她这婆婆,当真是有些本事的。先前她曾派人暗中调查这孩子的身世,得知那时覃氏在发现自己有身孕后,便在第一时间与杨应龙取得了联系,并威胁杨应龙若是不认这个孩子便将两人之间的事抖出去。彼时杨应龙正值事业上升期,这个当口自然不能出什么纰漏,急忙以张氏身染重疾,日日念着覃氏为由将其接到播州,而后另行安置在一处院子,并威胁张氏老实配合,直到覃氏生下孩子。说起来这事,听说当日还是马斗斛亲自将覃氏送到了杨应龙府上的,走时覃氏千叮咛万嘱咐,让马斗斛无事莫要到杨府来,说怕将病气过给他,而后马斗斛便当真一次未去过。
五日之后,杨启文率重庆卫中军所千余人赶到石砫与马千乘汇合。柳文昭也在此列中,离得老远便瞧见了秦良玉,双眼放着光。杨启文无奈,垂手揉了揉她的发心:“不许瞧了。”
柳文昭轻轻拨开他的手,还给他一个娇嗔的眼神:“我许久都未瞧见我家将军了。”
再见面后,柳文昭直接越过了堆了一脸的笑意准备同她打招呼的马千乘,直接扑向了他身边的秦良玉,这让马千乘尴尬起来,想了想,伸手将柳文昭从秦良玉怀中拎开:“喂,你男人在那边,她是我的。”
杨启文脸微微发红,清了清嗓子才开口:“许久不见。”
马千乘点头:“的确,走,进屋坐。”
落座之后,两人并未有寒暄,直奔主题:“此番我率石砫土兵三千从征,朝廷派兵大约二十万,势必拿下反……拿下骠骑将军。”
杨启文点头,又瞧了秦良玉一眼:“良玉此番不从征?”
秦良玉唔了一声:“军需吃紧,我准备另率五百精兵,自备军粮应援,是以不与你们一道。”
正在给众人倒水的柳文昭闻言,忙道:“我是将军的近侍,将军不如带上我。”
先前她曾央求杨启文允她跟随秦良玉上战场,无奈杨启文说什么都不同意,柳文昭自知不能硬碰硬,便一直憋着,欲等见到秦良玉后,亲自同她说,将军开明,定不是那拘泥于世俗之人。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