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花脸望着京城的高大的城墙,内心一阵怅然。
离开京城已两月有余,短短的两个月,它却经历了一场生离与死别。
或许真的是年龄大了,它感觉自己已没了曾经的意气风发。想当年,它们一群伙伴聚在一起,感觉天也不是很高,地也不是很大。只要它们想,天也能捅破,地也能挖穿。
可如今,天真的好高啊!高的去了天上的猫,便再看不到;地也真的好大啊!大的走丢的来福,怎么也找不着。
二十天多前,它本和同哥儿还在岭南。同哥儿自知道来福曾上过那条船,着人又重新查了一遍。
这一次,船上的每一个人都被询问了,船曾停靠过哪些码头,船上的猫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船上是否有过一个八九岁的女童?等等,事无巨细。便是回家照顾老母的厨子老蒋也派人去寻了。
可是,事情就是那么凑巧,船上的人根本记不清有来福,皆说那猫便是现在船上那只。而那个老蒋在回去后没多久其母就去世了,之后这人在一次渡河时竟意外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同哥儿无法,只好按照船上人提供的沿途停靠的码头北上寻找。
只是,他们才行几日,就接到了京城的急诏,命他尽快归京。
这诏令是宫内发的,同哥儿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不容耽搁。他只好留下批人继续沿途寻找,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和花脸一起急速赶回京城。
两个月过去,花脸很难再嗅到来福留下的气味,它之所以痛快的选择与同哥儿一同回去,主要就是想去问问梵狸两件事情,一,来福是否还活着?二,它为什么要让断尾留在岭南!为什么!
一想到埋在岭南的断尾,花脸的火气就噌噌往上冒!从此兄弟隔千山,间百河,再看一眼坟头都难,还能有什么遇见!
*
康宁大长公主府
镇国公坐在圈椅里,手中端着一杯茶,一脸颓靡。自宝珠失踪后,他因肃王谋反之故不得离京,无法亲自去寻女儿不说,还要每日进宫与兴和帝议事。
女儿的失踪令他心急如焚,整个人一下子老了十岁,仅两个月鬓边已满是白发。
之前同哥儿来信说有了来福和宝珠的消息,他还满心期待,可后来消息越来越少,让他日日备受煎熬。如今,兴和帝突然急招同哥儿回来,那宝珠……
他不敢去想,他只盼着肃王的事情赶紧结束,自己好亲自去寻宝珠。
“母亲,您说陛下是想将同哥儿放在哪个皇子身边?”一阵静默过后,镇国公暗哑的声音响起。
大长公主头上围着抹额,手中还握着个暖炉,表情冷肃。这两个月来,她一直病着。之前听说有了宝珠的消息,本已见好,如今病情又开始反复。
听见儿子询问,长公主沉沉开口道:“左不过六皇子与七皇子中的一个罢了。”
自肃王谋反后,宫中也发生了巨变,首先是参与谋反的三皇子自尽,隐隐已有储君之势的二皇子,因叛军攻入内殿时弃兴和帝于不顾,而被厌弃。
至于四皇子,虽没有像二皇子那般不堪,但君前失仪也难当大用。
倒是剩下的几个年龄小的皇子,表现的十分出色。特别是六皇子与七皇子,在宫变时站在兴和帝前面,大声斥责叛军的表现,令满朝文武皆刮目相看。
后来镇国公也明白过来,兴和帝怕是早就知道了肃王的反心,他本想利用这次的肃王谋反试探几位皇子,看看哪个能挑起大任。所以那天,寝殿内皇子们才会聚的那样齐,只是没想到,在最后关头,三皇子一派竟然也参与其中,这才玩大了,差点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前头的二皇子、四皇子都再无缘储君之位,剩下的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等就显现了出来。
这些日子,不少人家都接到了让子弟入宫伴读的圣旨,五皇子已经十八,六皇子十六,七皇子十三,这个年龄了,说伴读已有些牵强,众臣皆知,这是兴和帝在给自己儿子培养班底。
伴读一事,在皇子们小时便已有了。同哥儿小时,兴和帝也暗示过几次让镇国公将其送进宫,可都被大长公想办法拒了。储君不明,她可不想自己孙子过早卷入纷争中无法脱身。
兴和帝到底有愧于康宁大长公主,没有强求。
只是这一次,兴和帝似下了决心,强诏同哥儿回来,必是要将他安排在一个皇子身边。
事态逐渐明朗,大长公主也没有再反对,同哥儿终究要走入朝堂的,如今皇子们还处于清晰又模糊的微时,正是入局的好时机。
镇国公听母亲这样说,犹疑的猜测道:“同哥儿与七皇子关系较好,两人年龄也相当,难道……”
长公主抬手按了按额头,有些疲惫道:“按说是七皇子的可能性最大,但本宫瞧着,陛下已将林副统领的次子安排给了七皇子,那同哥儿则更可能被安排在六皇子身边。”
闻言,镇国公端着茶的手一顿,将茶盏放在桌子,身子向前倾了倾,迟疑道:“六皇子?六皇子的生母静贵人好似出自青州辛家吧。”
长公主放下按揉额头的手,看了一眼镇国公道:“我知你怎么想的。静贵人出身不显,辛家在青城虽也算大族,但到底没出过什么顶门的人物,不能和七皇子生母柔嫔的江南谢家相比。这是六皇子的短处,却也是他的长处。母家力薄,陛下便更放心,没有什么比全心全意依靠他的皇子更令他安心的了。”
“况且……”
长公主说着,身子往圈椅里靠了靠,双手重新捧上手炉,幽幽道:“本宫听说,辛家有位子弟在岭南做知州。武安侯一直驻军岭南,他府上恰巧也有一位姓辛的姨娘,这姨娘虽只是旁支,但这盘根错节的关系,看似十分薄弱,关键时候却极为好用。咱们镇国公府虽久不入西北军,但谁都知道,只要皇帝松口……”
大长公主止住话头,见镇国公听的恍然,又继续道:“这一南一北,看来这六皇子甚得圣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