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真是大呢,大得似万马奔腾,又让沈绛想起了那秦州的晚上,过马队时候的声音,和才肉团一样大的赵顼,还有那红得耀眼的斗篷,以及那双温柔的眼睛。
我来了。赵曙,亲爱的。
“这个时候还笑那么开心,真是拿你没办法。”突然,一个红色的身影飞身出来,抱住沈绛,训斥他,然后护着他的头,一齐落入水中。
沈绛一点都没有觉得这黄河的水,在二月里有多么的冰凉刺骨,因为,这个人的怀抱好温暖呢。想着这个,沈绛完全不顾现下的环境,勾过那人的脖子,狠狠地吻了上去,爱他,爱他。这深深的爱,已经嵌入灵魂,埋入骨血。
那人却轻轻点了下他的唇,又瞪了他一眼,真不合适宜啊你,然后带着他继续往上游,不然两人肯定被冻死或憋死。
沈绛突然想起刚才的举动太过轻浮,也有点脸红,由他带着,浮上水面。
“哇,漂出这么远了?”沈绛抬头,已经不见了刚才的悬崖。所以当时苏辙并没有看见他们。
“看样子你还意犹未尽?”那人点着沈绛发红的鼻子,拖他上岸,岸上的柳承安立刻奉上暖和的衣服和软布。两人看互相狼狈的样子,又想起刚才水中的荒唐,不禁哈哈大笑,一切的不安,寂寞,悲伤都被融在笑里被风带走,只剩下爱情和幸福。
两人换上干净衣服,天已经擦黑,柳承安早已升起暖暖的篝火,烤上了兔子。
“承安,你回去罢,好好照顾滔滔,顼儿还小,你们也担待着。”男人说话了。
“皇上!”不错,这男人正是那已经“死”了的先皇赵曙。
“承安,我已不是皇帝,我最对不起的就是滔滔和顼儿,你帮我多照顾着吧。”赵曙说得诚恳,柳承安急忙答应,然后回宫。留下两个发疯的鸳鸯。
“你哦,”赵曙搂过沈绛,靠近火堆,“真是不怕死?若不是顼儿送你下来,恐怕你先在悬崖上磕个遍体鳞伤再掉进水里淹死了。”
“哼,”沈绛一撇头。气不过,又转回来,指着赵曙的鼻子,大声道:“还说呢!我都看见你了,想藏起来还穿那么鲜艳!”
原来,在悬崖上,赵顼没来的时候,沈绛就已经看到那鲜红的斗篷,藏在悬崖突起的地方,所以,当即明白了赵顼的意图:英宗假死,若让自己知道,肯定会露出马脚,也许在日后会给新继位的赵顼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们要连最亲近的沈绛也瞒在鼓里。不然,欧阳修那帮眼睛犀利的家伙,肯定会看出端倪。
“哼,顼儿也真够绝的,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沈绛瞪了一眼赵曙,意思就是教坏这孩子的当然是眼前这个“死人”。
“呵呵,我错了我错了,不过这也是顼儿最后的任性,我们就这样走了,扔下一大摊子,他当然气不过,要整整我么呢。”说是“我们”其实赵曙这几天也不好过,知道沈绛伤心,却不能告诉他真相,心里自然没比沈绛好过到哪里去。
“哼。”沈绛虽然生气,但还是知道了赵曙没有死的高兴大过生气,于是娇嗔起来。
“绛,以后,我都不会离开你了,别生气了好么?”
“以后都不离开了?”沈绛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赵曙。
“嗯!”像是发誓般的,赵曙把温软的唇,虔诚地印向沈绛光洁的额头。
雪后初霁,又临近十五,月亮虽不圆,却很亮,但怎样都没有怀里人的眼睛亮,真是诱惑啊。两人仿佛有千年未见,要抱上千年才够本,谁也不舍得分开。
直到,“阿嚏……”沈绛打了一个喷嚏。
赵曙急忙松开一只手,拨弄已经渐小的篝火。然后又回头亲亲沈绛,“冷吧,我们回马车里去吧,前面不远有个小屋,我们去住一住,然后南下,你不一直想走遍大江南北么?”赵曙哄着已经开始流鼻涕的沈绛。沈绛觉得自己受骗了,眼前这个人,比自己站的时间更久,又同样掉进冰冷的河水里,怎么他就没事?亏得一直以来把他当作体弱多病,悉心照料着。
“哈哈。我身体好,还不是因为你逼着我吃了那些个补药么?”赵曙好象知道沈绛在腹诽他,开心地亲亲他冻红的小鼻头,“我身体好,才能陪你过一辈子,保护你,照顾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今日是也。
还想说什么的沈绛,被又一个喷嚏打断了,看来这次真是感冒了。
赵曙急忙带着他回到那个小屋子,烧了热水,泡了手脚擦了脸,塞进被窝里,然后自己也洗暖和了,摇身一变成为超大号暖炉,钻进被子,贴在沈绛身上。
还一个劲问:“冷不冷?”沈绛抬头看着他,从里到外都暖得不行,自然摇头。
“嗯,快睡吧,睡醒就好了。”
“睡不着,怕醒来你就不见了。”沈绛抱着赵曙的腰,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
“不会的,傻孩子。”看来真是吓到他了,都是自己不好,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告诉他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