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白麝正要起身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嗓子怪叫。
关中口音,嗓音沙哑老迈但洪钟大吕,震得温白麝头皮发麻,直接给他吓得一蹦跶,赶忙扭过身子四处一阵瞅。
“甭瞅了,我在灶房里。”那声音叽叽咕咕,像是嘴里含着东西,又中气十足,听起来直像对着耳朵说话。
什么情况?
此时是夜里戌时后半,虽温府待人以厚,但毕竟是马上世家,府上老爷们多为军伍出身,至少府上时间规矩是相当严明的。不管你回房作甚,到了点就得回房。
而这时间,府上的人除开自己,应该都在自己屋内才对。
莫不真是那厨院邪物?
温白麝紧盯着那房门,心思转三圈,没作声,磨蹭步子背着身,倒向院门方向挪去。
“嘿!瓜娃子,老子问你话,你走是啥个意思?”
这是真把温白麝吓着了,明明隔着一扇门还是能被直直盯住,而且声音直往脑门里钻,温白麝心底发毛,扭头就想跑。
却见他刚转过身,就僵在那里,做饿虎扑食状,半拉身子前倾悬着。
“您,您何方高人啊?这儿是厨房,没宝贝!”温白麝挤出两句话来,声音像在打摆子,除了脸能随着说话动一动,全身上下都仿佛凝固住。
如同钳住身子的鸟,被定身在原地。身边清凉的夜风一时满是肃杀之意。
“嗯?”
那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几个音调,铁马秋风入耳关,似是整个温府被他高高抬起,墙外朦胧的人声从温白麝的耳朵里消散干净。
“是我问你话还是你问我话?你回答,那豆腐真么剩下?”
一时风声收紧,老雁止啼,世界上只余金铁交鸣般的嗡声。
要说起来,温白麝自认为是见过世面的。他见识过老军伍,一曲军号子嘹亮得直叫戏子收声;也见识过江湖剑客,在门前摆擂,以指弹剑作歌,对面听完便拱手认输;更见识过府上管家出手,提气时丹田内收,胸口狂鼓,再长啸一声,一座山的鸟都收声飞散。
但都没此时这人来的可怕,在他面前,连耳鼻眼这些最基础的感官,都像是被掩杀了一样,倒山般的压力从精神上袭来。
“那,那豆腐真没了,我。。。”
温白麝咬着牙吐字,出来的声音却是细软。
“真么了?那算了。”那人打断了温白麝,说罢却只剩吭哧吧唧嚼东西的声音。
一时再无其他动静。
然后夜风又缓,笛音又明。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然后,温白麝麻了。
这啥情况?
那我呢?把我放开啊?
清冷的夜风吹面不寒,却是一丝丝地侵蚀着温白麝。
这前辈无声无息就进了温府,就刚才那一嗓子,要知道方才那府上管家可是渭城数得上号的高手,这时也没个动静,这是何等厉害?
再说这厨院,绝非什么隐秘之处,也没有奇珍异宝,他温白麝更只是区区下人,只是自言自语时说到臭豆腐。。。
前辈莫不是真想吃那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