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只是说:“我们姑娘的意思也是你们忙,一个小丫鬟罢了,等老太太、太太空闲了再说。”
平儿在外头的时候当然也打听了事情的大概。这时候就说:“你们屋里本来是最安生的,偏来个不懂事的。你就先费心管管吧。怎么也是老太太赏的,等老太太、太太回来再打发吧。”
贾府的事只要沾上个老太太、太太赏的。就身价不凡,这不一个小戏子,探春还算牵扯上自己管教不严一事也罢了,这平儿也想要息事宁人了。
紫鹃面上去不显:“是这道理的,所以也没好惊动你们。这不说关上门自己解决吧。偏这藕官还有来助阵的芳官这嗓子亮啊,这不惊动了一园子人,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平儿叹口气:“太太心善,总认为这些小女孩子本是好人家的孩子,偏让学了这个,于心不忍。就宽厚着她们。偏她们是不懂事的,个个以为自己就是小姐了。”
于心不忍?于心不忍就不要弄什么戏子出来啊?宽厚着,花的谁的钱?你贪污你夫家外甥女的嫁妆的时候,怎么没有于心不忍啊?紫鹃心里冷笑。
据红楼梦小说上,小戏子们的控诉。“这些在外头这两年,别的东西不算,只算我们的米菜,不知赚了多少家去,合家子吃不了,有每日买东买西赚的钱在外。”就是说这些小戏子们有多少供应啊。反正紫鹃看来。这贾府除了对林黛玉的嫁妆吝啬,别的钱都恨不得烧了才舒服。
不过心里再恨极,紫鹃面上只是不显:“我可是正经问过来送人的周婶子的,周婶子说的粗使丫鬟,可不是我亏待这藕官的。因为是老太太赏的,我还给她三等丫鬟的安置,偏就这结果了。”
平儿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为个小戏子得罪紫鹃去的,就说:“你安排原是好的。只是这藕官哪里懂得规矩?咱们进府之前,哪个不是先学了规矩的,她们却是直接就分到各房里了,什么也不懂啊。在戏台上小姐公子的唱的多了,心里也就以为自己也一般了。你也别为这生气,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
等平儿走了,紫鹃看看地上的藕官,弯腰看看她的情况,没什么事,好在提前吩咐过春纤,打随便打,不过不能用东西,只能用拳脚。这大观园的丫鬟婆子没有一个勤快的,就是粗使的丫鬟婆子,也是一个人能干的活,贾府里得三五个人做,所以说是做粗活的,手上也没什么力气的。
紫鹃直起身,说:“藕官你也别这个样子了,这些婆子丫鬟的手上能有多大力气,没本事让你重伤不起的。”藕官只是不动,爬在地上,泪如雨下。
紫鹃就转头:“荷露你给她擦洗一下,上点药。人家身骄肉贵的,这伤是不能做活了。那么按规矩要回家休养去,桃花,你去找她干娘来,把她领回去吧。”
那藕官听了这话,也不装死了,努力要爬起来:“我不去,跟她一去,她就要治死我的。”
那婆子早在外头呢,见打了藕官心里十分快意,偏听了这话,哪里肯,也跑进来给紫鹃跪下:“紫鹃姑娘,可是不能啊,我如今在园子里当差,家里没人,藕官去了,没人照顾的。”
紫鹃就说:“规矩上就是这样,这位婶子多年不在里面伺候,连规矩也不懂了么?你亲闺女病了要家去,你也说没人照顾,不让家去?”
这婆子就说:“我家闺女都是皮糙肉厚的,随便放家一扔就长大了,这藕官可是难伺候的。那年头在梨香院,一个她,一个芳官,可是变着法的折腾人。别的人都没这么难伺候的。”
春纤就说:“太太让藕官认了你,自然就该着你照顾的。藕官的月钱不是也是你拿着的?有钱的时候,是你干女儿,没钱的时候,就不管了。什么东西啊?!”
紫鹃就转身进屋,正当那婆子和藕官都心惊胆怯不知道最后怎么处理的时候,紫鹃出来,给了那婆子一把钱:“这是五百钱,算是藕官的饭钱。她到底是我们稻香村的人,是老太太赏的,也不能不管。你只是按规矩领了她家去养着,饭钱我出,还不行?或者我去回了琏二奶奶,三姑娘她们,看看怎么办?”
旁边稻香村的婆子就说:“本来就是她分内的事,紫鹃姑娘何必给她钱?”
紫鹃就说:“她原说的也没错,这藕官身骄肉贵的,原比别人照顾起来费心的,总要给个辛苦钱。”
别人就都说那婆子:“紫鹃姑娘真是好人,你还不谢了,带着藕官家去。”
紫鹃又说:“这钱你拿着也不容易。藕官好不好,你是干娘,得担待些。太太宽厚,可别弄出人命来的,你可是担不起的。”紫鹃还没狠到想要藕官的命,怕那婆子回去不管藕官,藕官这些年也养的娇气,别出了什么事才好,还是先把话压这里才是。
那婆子刚见过紫鹃的手段,虽然不愿意,不过看紫鹃的脸色,也不敢十分啰嗦,只好要带了藕官家去。紫鹃倒是又和蔼了,让杏儿带了婆子帮那藕官的干娘一起把那藕官回去。
打发了藕官,应该可以安生过清明了。
听说,芳官回去,贾宝玉见被芳官打成这样了,这芳官也不是省油的灯,见了靠山哪有不哭得死去活来的哭诉的。
不过紫鹃早说动了来稻香村的袭人、麝月和秋纹三个,于是麝月马上说:“宝二爷先别心疼芳官,想想怎么安慰一下林姑娘才是。”
贾宝玉就问:“林妹妹怎么了?又病了?”
麝月就说:“还没,不过怕是得让芳官气病。现在二爷出不了门,好歹写个信安慰一下林姑娘吧,怎么说芳官也是咱们房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