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还是我解了他的穴道,这才……”
“不用说了,”白玉堂打断,“如今我才体会到,行走江湖,最要不得的就是妇人之仁,对他人留一分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今后,画影之下绝不留情。”
这份代价太大,猫儿险些丧命,自己才得来这一认知。
也便是自此始,不久之后,白玉堂闯荡江湖博得声名时,世人的评价里多了一句“手段毒辣”,更背地里送了“玉面阎罗”的诨号。
此刻展昭看着他坚定的脸,心头一滞,白玉堂似乎与以往有些不一样了,不经意地转移话题:“我睡了多久?”
“三天,化功散的毒让公孙先生和闵姐姐给解了,你中的那根梨花针最棘手,多亏了我,才保了你一条小命。”
“你?”
“那可不是。”得意洋洋。
“你又不懂医术,你咋救我的?”
“这个……”白玉堂脸涨得通红,目光飘忽,“哎呀,别问那么多了,你再睡会吧。”
“我不睡,胳膊腿都睡麻了,你扶我出去走走。月圆之夜灵气最盛,我得赶快把耳朵和尾巴收回去。不知有没有吓到他人,说我是妖怪?”你不说,我不会问别人么,哼哼。
白玉堂摸摸下巴,眯起眼:“你这个样子最可爱了,他们爱还来不及呢,怕你作甚。好了好了,别打,夸你呢,好赖话都听不出来。想当年你可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的,教你说话,吃饭,换尿布——嘶——画影很锋利,你别乱来啊——杀人灭口也不能掩盖这些事实……好好,我闭嘴……你确定不让我说话,长夜寂寞,更深衾寒,独自一人怎番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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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庭月色正清明,无数杨花过无影,天淡银河垂地。
江宁酒坊后院小角门出去是一个园子,江宁婆婆置下来用于颐养天年的所在,假山流水,小桥亭廊,精致而静谧。
明月当空,花香阵阵,一簇冒出新枝叶的牡丹丛中凉石横卧,一对情人絮絮而语。
白玉堂好奇地探着脑袋扎着耳朵偷窥——这两人看背影有些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展昭使劲扒拉着他,嘴里碎碎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两年不见,你越来越无耻了,可见江湖就是个大染缸。”可叹他重伤初愈,两番中毒,力气不济,扯了半天,那人纹丝未动,他反而累出一身汗,索性靠在他身上大声喘气。
牛喘一般的声音,花丛中再你侬我侬、浑然忘我的人也要惊醒了,果然,小情人一跃而起,惊疑未定地看向身后。
白玉堂忙往后缩,瞪着展昭怪他胳膊肘外拐,展昭也哼了一声,眼神里流露着鄙视的情绪。只是白某人正沉浸在自己的发现里,惊奇非常,倒没接收到少年展昭的烦恼。
男子就着月色,注意到假山边花枝上勾着一截白色丝质衣袖,咳咳两声,问道:“可是五弟?”
这下,白玉堂只好走了出来,打着哈哈:“月色不错,猫儿睡得浑身酸疼,所以出来逛逛,原来卢大哥也在。”
男子正是陷空岛四鼠之首的钻天鼠卢芳。
卢芳一张英雄气概的脸在月色下也看得见红光,不好意思地道:“我睡不着,出来走走,走着走着就看见秀秀也在闲逛,就一块儿聊聊……医术。干娘受了惊吓,神思未定,嗯,就是这样。”
白玉堂翻眼,他可不信。闵秀秀住在自己原来那个客栈,离江宁酒坊隔了八条街,这么晚了,巧遇到这儿,除非她在梦游。
闵秀秀倒是大方一笑,脸上丝毫不见尴尬,觑见展昭毛茸茸的耳朵与尾巴,心下瘙痒难耐,恨不能上前摸一把,眼睛里先冒出了绿光:“果然是年轻,我以为还得过一日才醒——我救了你一命,能不能再让我摸摸你的尾巴。妖怪都这么可爱吗?”说着,纤纤玉手化为魔爪。
卢芳忙扯住狼女的手,对方咽喉间清晰的咽口水声让他头皮发麻:“秀秀,非礼勿动,非礼勿动。”
闵秀秀怒骂:“非礼勿动?那你抓我手干嘛!半夜三更谈‘医术’干嘛!”
“你们继续畅谈医术,我们困了,先走一步。”白玉堂一把扯住吓傻的某猫,风一般刮得无影无踪。
两人慌不择路地逃到了小湖边,湖中残荷间透着新生的绿意,远处湖面上寒烟弥漫,近处粼粼的湖光搅碎月色,印上两张惊魂未定的脸,清亮的猫眼对上勾人的桃花眼。
“吓死白爷爷了,她的眼睛看起来想要吃人。”白玉堂揉着胸口。
“白爷爷?你才多大,就这么自称。”展昭莞尔。
“你不觉得这么称呼很有气势吗?画影一亮,高喊一声‘白爷爷在此’,能吓死一干贼人。”
“你……很好。话说回来,你好像很惊奇遇见他们?”
白玉堂嘴角一勾,邪邪一笑:“你不了解,等明儿我告诉蒋矬子,准有好戏看。你不知道,这陷空四鼠可有意思了,到时候介绍给你认识。”
“我有些不明白,他们不介意我是妖怪吗?”展昭跟着师祖在江湖上行走两年,方知世间百态,人情各有厌爱,尽管自己身边的亲人都不介意自己的身份,世人却都是怕妖怪的,不然世人遇见什么可怕的事情都大喊“妖怪啊妖怪”的,嗯,也有人喊“鬼啊鬼啊”的。然而醒来所见的众人,无论是眼神奇怪的公孙策和闵秀秀,还是毫无反应的其他人,无一抱有恶意。
“不介意不介意,你是好妖怪嘛。”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昏睡这几日,以江宁婆婆为首的爱猫团,早发出了声明,江宁酒坊一干人等,都不能拿有色眼镜看待他,谁敢“另眼相待”,就要试试婆婆的手段。要知道,展昭从小同人类生活,习性与人类自是无差,他又长相乖巧——尤其是和白玉堂对比后——柔软的耳朵与尾巴更使他未脱稚气的可爱成倍翻涨,瞬间俘虏了众人心中柔软的一块,泛滥的母性和父爱,让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几乎招架不住。
一阵清风袭来,湖面上的凉气扑打在面上,展昭不由打了个寒颤,白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