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书》中郭穰出场两次。
第一次是在《公孙刘田王杨蔡陈郑传》中——
其明年(征和三年),2师将军李广利将兵出击匈奴,丞相为祖道,送至渭桥,与广利辞决。广利曰:“愿君侯早请昌邑王为太子。如立为帝,君侯长何忧乎?”屈氂许诺。昌邑王者,2师将军女弟李夫人子也。2师女为屈氂子妻,故共欲立焉。是时,治巫蛊狱急,内者令郭穰告丞相夫人以丞相数有谴,使巫祠社,祝诅主上,有恶言,及与2师共祷祠,欲令昌邑王为帝。有司奏请案验,罪至大逆不道。有诏载屈氂厨车以徇,要斩东市,妻子枭华阳街。2师将军妻子亦收。2师闻之,降匈奴,宗族遂灭。
第二次是在《魏相丙吉传》中——
后元二年,武帝疾,往来长杨、五柞宫,望气者言长安狱中有天子气,于是上遣使者分条中都官诏狱系者,亡轻重一切皆杀之。内谒者令郭穰夜到郡邸狱,吉闭门拒使者不纳,曰:“皇曾孙在。他人亡辜死者犹不可,况亲曾孙乎!”相守至天明不得入,穰还以闻,因劾奏吉。武帝亦寤,曰:“天使之也。”因赦天下。
当然,第二次出场在《宣帝纪》中也有记录——
巫蛊事连岁不决。至后元二年,武帝疾,往来长杨、五柞宫,望气者言长安狱中有天子气,上遣使者分条中都官狱系者,轻、重皆杀之。内谒者令郭穰夜至郡邸狱,吉拒闭,使者不得入,曾孙赖吉得全。因遭大赦,吉乃载曾孙送祖母史良娣家。语在吉及外戚《传》。
《汉书。百官公卿表》少府条下记:中书谒者、黄门、钩盾、尚方、御府、永巷、内者、宦者八官令丞。《百官志》少府条下有内者令——内者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掌宫中布张诸亵物。《汉官仪》:“内者,主帷帐。”
我看过一些资料将内谒者令与中书谒者令等同,问题是《百官志》少府条下记:尚书令一人,千石。本注曰:承秦所置,武帝用宦者,更为中书谒者令,成帝用士人,复故。掌凡选署及奏下尚书曹文书众事。《汉书。百官公卿表》也记录:成帝建始四年更名中书谒者令为中谒者令,从《汉书》的记录的看,我觉得中书谒者令应该是与中书令等同,而不是被称内谒者令。
那么内谒者令是什么职位?
《百官志》大长秋条下有中宫谒者令一条——中宫谒者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宦者。中宫谒者三人,四百石。本注曰:宦者。主报中章。
大长秋是从皇后的官职,秩两千石。作为大长秋下属的中宫谒者令与中书谒者令显然不同,我在文中便将内谒者令等同为中宫谒者令。
虽然两个官职都是秩六百石,但是,地位显然不可同日而语。
短短两年的时间中,郭穰从内者令变为内谒者令,只是多了一个字,可是,怎么加上那一个字呢?
就看看记录吧!
作为内者令,一个只是掌宫内布张诸物的宦者,他却向皇帝检举了丞相夫妇的大逆之举,他是如何得知的,我们已不得而知,但是,这次检举的结果很明显,刘屈氂族,李广利族,可以说,直接导致了昌邑王彻底与帝位绝缘,那么得益者是谁?
其它帝位继承人。
已经就国多年的燕王、广陵王有这个本事吗?昭帝即位时,燕王自陈自己“束带听政三十余年”,元狩六年封王,即使是刚刚封王即就国也就是三十一年而已,而且,他们的生母显然也是无宠的,能让内者令听命吗?
显然,嫌疑最大的还是当时就是宫中、深得皇帝宠爱的钩弋夫人。
如果从母族依恃来说,当时昌邑王的依恃甚至是胜过太子刘据的,在储位的竞争力上,刘弗陵与昌邑王的优劣一目了然。
可是,郭穰的行动彻底破坏了这一切。
作为得益者,能给予什么样的回报呢?少府属吏毕竟是朝廷官员,需要皇帝的同意,而皇后属吏呢?必须承认,在当时的情况下,赵婕妤已经是后宫第一人了,安排一个六百石的职位,在后位虚悬的情况下,对她有多难呢?
我觉得还是说得通的。
后元二年的天子气事件是一个永恒的谜团,作为唯物主义者,我只能从人为的角度猜度这件事情。
因为很巧合地,又是这个郭穰来到的宣帝所在的郡邸狱,几乎可以说,天子气中的阴谋已经是**裸的了。
虽然不明白是谁,又为什么,如此迫不及待地要对付一个年仅五岁的孩子,毕竟从武帝的反应看,他根本不记得自己的曾孙也在被诏书要杀的范围之中,若说他当时已经考虑传位这个曾孙,显然不能让人信服。
尤其是后元二年,武帝幸五柞宫时,钩弋夫人已死是无疑的。
如果不是有某些诡异的巧合,认定这件事是针对皇曾孙的,应该没有问题,但是,很诡异的是,这件事的结果竟然是对宣帝有利的,不仅被赦出狱,甚至可以说,能够得到属籍宗正的遗诏,恐怕也与此事不无关系。
要知道,只有属籍宗正才能算是宗室,并享有宗室的一系待遇,这一点几乎是日后宣帝能够即位的根本。
于是,换个角度来说,郭穰可以算是宣帝的恩人了(笑~~)。
对郭穰,我的看法其实也是不断动摇的,不知道各位朋友的看法是怎么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