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事……”霍光恭恭敬地接口询问,却再次被刘弗陵打断了话音。
“此番谋反之人,是否仅余宗室与长公主子可与赦?”刘弗陵冷笑着问道。
毕竟生在宫中、长在宫中,刘弗陵纵然怒不可遏,也无法将话说得更加直白了。
——再直白一些,刘弗陵就得问霍光,是不是除了宗室,涉案之人都已经死了?
霍光在宫中三十余年,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刘弗陵这种近乎直白的质问意味着什么?
他眨了眨眼,唇角动了动,神色却没有变化,不过片刻之后,便开口对少帝道:“陛下,诏中有云:‘其吏为桀等所诖误,未觉在吏者,除其罪。’陛下之问,臣无言以答。”
——霍光的意思,此案根本没有彻查到底。
刘弗陵哂然。垂眼沉吟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目光投向正前方所设的漆屏上,良久未动。
漆屏并没有特色,并不值得天子瞩目。霍光很清楚,这位少帝是在看漆屏外的皇后。
——君臣议事,兮君主动退到了殿外。
其实,即使是避嫌,兮君也可以退到内殿的,但是,兮君仍然选择了殿外。
在殿外看到外孙女时,霍光是惊讶的,虽然,打量了一番之后,他略感放心,但是,无论如何,她不该站在殿外。
帝寝门前,祖孙二人不便多叙,双方见礼之后,霍光便进殿了。
进了殿门,霍光立刻就明白了外孙女为何宁可站在殿外了。
——熏香!
——浓烈的熏香让他差点就喘不过来气!
掩鼻适应了一会儿,霍光才继续随宦者往前走,心中却是不无震惊。
——如此浓烈的熏香……明显是在掩饰什么……
这一个多月,霍光一直没有觐见皇帝,因此,他并不知道刘弗陵的情况——当然,他知道刘弗陵一直病着,但是,他不知道所谓的“病”是什么概念。——因此,见到刘弗陵时,霍光真的是吓了一跳,好半晌都没有行礼,还是,刘弗陵一声轻笑,他才回过神,连忙稽再拜。
——这位少年已经病到这种地步了吗?
这种状况是完全出乎霍光的意料的。
不过,不管如何震惊,片刻之后,霍光也就镇定下来了,心思一转便想到另一桩事——既然刘弗陵的病情已经如此严重了,为什么每日的奏报仍然是那么轻描淡写呢?
霍光心中凛然,神色也越地冷了下来。
——看来,是必须请这位少帝尽快移宫了。
自从卫太子的事情之后,霍光便不敢再小觑宫中的阉人——他们忍受着屈辱活下来,自然会紧紧抓住能抓住的一切!谁敢夺走他们仅有的一切,他们就敢对付谁!
——这位少帝的外祖父就是那些阉人中的一员。
——这位少帝很容易赢得那些阉人的忠心。
——就如同他很容易赢得军中将尉的忠心一样!
借助这次的谋反案,霍光已经清理过一次禁中人事了,不过,从今天的情况看——那远远不够!
霍光垂下眼,暗暗思忖。
此时,见刘弗陵看向皇后,无论刘弗陵是想暗示什么,这个举动都让霍光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不过,那些事情并不是眼下最迫切的问题。
“陛下?”霍光稍稍扬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