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之中再次只有兮君与倚华两人了。
“长御似是……想到其它……”兮君说得很慢,有些不敢确定,也有些惊讶。
这会儿,倚华已经重新恢复了镇定。听到皇后这样说,她长跪拜,沉声请罪:“婢子无状。”
兮君不想听这些。她直接问倚华:“长御方才所想为何?”
——以霍光今时今日的权势,不过数日的等待,怎么可能出现意外?
——或者说,即便是有意外,霍光又怎么可能完全无法应对?
兮君对外祖父有信心,也因此更加困惑——倚华不是霍光信任的人吗?
——她怎么会……反而对霍光没有信心?
兮君直觉地认为,这与倚华方才所想的事情有关。
倚华扯了扯唇角,想笑,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只能维持着伏的姿势,沉默不语。
“……卫太子……”兮君忽然开口。
倚华愕然抬头,却正对上兮君意味复杂的眼神。
“中宫……”倚华低呼。
兮君看着倚华,没有再说话。
“是。”倚华垂下眼,“那也不过……数日……”
话说出口的同时,兮君看到,素来镇定的长御竟然颤栗了。
等明白了倚华话中的意思,兮君也不由颤了一下。
——皇后……皇太子……
——三十多年累积的一切……抵不过数日的算计……
兮君害怕了,也无法不犹豫了。
——大父……的打息……真的……无妨?
兮君的心乱了。
倚华的心早已乱了!
——她比兮君更清楚当年生的事情,也因此更加惊惶不安——那是皇太子唯一的血脉了!
倚华再次攥紧了拳头,将指甲刺入掌心。
——刘病已……
——绝对!
——不可以!
——出意外!
“中宫,秺侯奉诏来见。”内谒者的一声通禀让兮君与倚华同时从纷乱的情绪中回过神来。
金赏站在椒房殿的重阶之下,默默地等待。他并不指望作为皇帝使者的自己会在椒房殿得到太多厚待——数月以来,帝后之间的僵持没有缓和半分。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念头,当看到一群人簇拥着那个年幼的女孩出现重阶之上时,金赏吓了一大跳,直到中长秋的赞礼声响起,他才回过神,匆忙下跪拜见。
“金侍中所奉何诏?”兮君没有让他起身,而是直接问了一句。
虽然隔着重阶,金赏听不清兮君的声音,但是,自有谒者将皇后的询问转述于金赏。
金赏不由心惊,却也不能不答,只能硬着头皮说明来意:“上诏,皇后不宜擅见公卿官吏。”
这一句话出口,金赏也就释然了——总归是与他没有关系了——苦恼的人换成了传话的内谒者。然而,除了原话转述,内谒者还能怎么做呢?
那位内谒者还在纠结,就听到了皇后淡然的声音:“妾谨奉诏!”
——也许是过于毅然决然了,金赏的声音并不低,至少是足够让兮君听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