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亲迎三月之后的那一天,许广汉特地告休一日,与妻子在家中等候,然而直到将近午时,也不见其女来遣人来报,夫妇二人都有些急了,最后还是忍不住派人去了刘家,探听究竟,等听说刘病已数日未归,许媪气得全身直抖,直呼竖子不止。
许广汉虽然勉强压住了怒火,但是,也只是勉强而已,比妻子好不到哪儿去。
直到那个被派去苍头战战兢兢地又说了一句话:“掖庭令亦在,言刘君与女公子庙见不在城中,主君不必等……”
许媪正火大,根本没有听进去,许广汉却是听进去了。
“不在城中?”许广汉讶然言道,向苍头求证。
苍头连忙点头,一迭声道:“掖庭令确实如此言语。”
这会儿,许媪也反应过来了,瞪着眼睛问苍头:“掖庭令在刘家?”
苍头再次点头。
许媪看向许广汉,有些拿不准了。
——张贺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许广汉垂下眼,没有吭声,只是道:“既然是张令之意……且稍安……”
——不在城中……
——许广汉多少猜到了几分。
——不过,无论如何,张贺既然去了,自然是不会不行庙见礼的。
刘病已去大将军府是背着许平君的——这种事情,别说新妇,就是霍光那儿,除了几个心腹也没有几个人知道,连他的妻与子都不清楚这件事。
张贺是知道的,但是,他也没有料到,刘病已会把这件事忘了,直到等了很久,刘病已仍然没有回来,他才派了心腹往大将军府去。
许家来人时,张贺派的人也就刚走,因此,张贺也没有多说别的,而是直接让许家不必等了。
——有了张贺这么一句话,许广汉夫妇也就有话说了。
对张贺的说辞,许平君有些奇怪,但是,她知道,张贺是自己父亲的上官,刘病已对其更是敬重,因此,在张贺面前,她并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肃手立在一旁,恭敬地侍奉张贺。
等许家奴婢离开,张贺才第一次看向许平君。他招了招手,让许平君走近自己。
他是长辈,又是中人,许平君也没有多想,立刻走了过去,恭恭敬敬地问张贺:“张令有何命?”
这不是张贺第一次见许平君,但是,在这之前,他也没有与许平君有过什么接触。
——选许平君为刘病已的妻,只是因为,许广汉虽然卑贱,但是,许家毕竟也是有根基的人家,教女总是有规矩的。
——再者,许广汉与刘病已也算熟识,翁婿之间不会有什么矛盾。
看着强自镇定的少妇,张贺笑了笑,示意许平君坐下,随后才问:“病已待君如何?”
许平君刚坐下就听到张贺的问题,顿时脸红,羞涩得说不出话来。
张贺也是经历过新婚的人,看许平君这般模样,如何能不知道其中的情况,不禁莞尔,随后却叮嘱:“病已孤苦,又无兄弟,只盼君早得熊罴之梦……”
许平君一怔,却是有些茫然了。
张贺一直看着她,见她如此,先是不解,随后恍然——自己说得太过隐晦,这个新妇恐怕是听不懂了。
——所谓熊罴之梦,出《诗》中《小雅》的一篇《斯干》。
——“吉梦维何?维熊维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