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个问题……恐怕是……另有人关心这个答案。
霍光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的表现,颇有兴趣地暗暗猜测——那人对答案满意吗?
霍光回到承明殿时,杜延年已经往御史大夫寺去了——无论颁诏,还是乘传,都需御史大夫处置——殿中只有张安世一个人,坐在原位,慢慢地看着之前那份关于昌邑王的简册。
见霍光回来,张安世起身行了礼,随后便将一卷札册奉予霍光:“尺一板已封,幼公于此誊所诏。”
霍光点了点头,展开札册,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随即便失笑:“幼公……竟书此……”
——杜延年行事圆滑,不要说诏书,就是奏书,都一贯言辞委婉,处处留有余地。
——这一次……居然写得……这样……直白?
一时之音,霍光倒是想不出更好的形容了。
不过,这样的直白,显然是合霍光的心意的。
——也不说其它,先将人征召入京再说!
——其实,杜延年倒不是特地把这份诏书写成这样的,他也没有想太多,只是因为霍光不在,却要先写出一份草稿,杜延年担心自己写的太多,反而有错,于是,他很乖觉地将诏书往直白了写,只写那些必要的东西。
张安世自然也是明白的,笑着就说了一句:“臣以为幼公亦宜往昌邑。”
霍光挑眉,轻笑着摇了遥头,感叹道:“惜乎……”
张安世不禁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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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霍光所想的那样,这份诏书太直白了!
便乐成、刘德、丙吉与利汉在御史大夫寺听到杜延年的交代,便吓了一跳。
刘德比较厚道,斟酌着对杜延年道:“太仆……征昌邑王?是否不妥……”
——大家都知道,让昌邑王来京,就是为了立其为皇帝!
——对新君……用“征”……合适吗?
杜延年瞥了一眼刘德,却没有回答。
“宗正此言差矣!”
杜延年不开口,立刻就有人主动跳出来了。
便乐成一脸正义凛然的模样,毫不客气地对刘德道:“未受玺绶,昌邑王仅是诸侯王!即使其即皇帝位,皇太后征之,又有何不可?”
——宗藩入继是继大宗正统,所奉也是大宗之祭。
——比如孝文皇帝,承的是高皇帝之嗣,无论吕氏如何,宗庙之中,孝文皇帝供奉的仍然是高皇帝与高皇后,就是孝惠皇帝与孝惠皇后的寝庙也是不能落下的。
——相较诸侯王入继大宗,当今这位上官皇后可是要正统得多了!
刘德是宗正,对这些礼法上的事情自然是清楚,因此,对便乐成的话,他一时也找不出道理可以反驳,只能沉默下来。
四人中,利汉是张安世选出来的中郎将,别的可能差一点,但是,绝对是忠厚老成之人,而且,他也明白,他这个中郎将,秩位是不低,可是,跟同行的其它三人比起来……他根本什么都不是,不过就是卫长长!因此,利汉一听说自己一行是去昌邑征王入京,他便打定了主意,一个字都不多说,同行的三位贵人怎么说,他便怎么做!
除了利汉,便乐成是反驳刘德的,自然不可能再说什么缓和的话,丙吉倒是出了名的厚道人,但是,这会儿,他也没有吭声,为刘德解围。
——丙吉曾是霍光的长史,如今更是给事中,自然是霍光的亲信;便乐成虽然不算霍光的亲信,但是,一贯都是依驸霍光的……
一见这两人都是这样的态度,刘德心中就是再有想法,也不会多说一个字——他是厚道,但是,他可不是什么直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