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会儿,尚是少年心性的刘病已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盯着男子问道:“我像谁?先考?还是先妣?”
男子一怔,没想料到他会追问这个问题,怔忡中,他下意识地摇头,给了答案:“你像你的祖父……”话一出口,男子便警觉地停下。
“没有人!”御车的匈奴人以古怪的语调说了一句。
刘病已不解地看了匈奴人一眼,随即便继续追问男子:“我的祖父?大人,你认识我的祖父?”
明显放松了心情的男子失笑:“你应该知道你的祖父是谁吧?”
“故皇太子!”刘病已很爽快地承认,语气中有着他自己都没有现的骄傲。
同车的两人却都察觉,但是,都没有惊讶。
——他应当为此骄傲!
男子轻轻点头:“是的!你像他……也像这座陵寝的主人!”
刘病已一愣,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手看向所指的茂陵。
“很奇怪?”男子看出他的讶异,不禁皱眉。
刘病已点头:“我听人说过……武帝说皇太子……子不类父……”
男子不禁冷笑:“既然出了那样的变故,别说‘子不类父’,便是‘父子成仇’也不希奇……再过十年、百年、千年……说不定还会有红颜祸水、情爱纠葛夹杂其中……”
刘病已瞠目结舌,有些被这种惊竦的论调吓到了。
“先帝六子中,容貌最肖先帝的是今上不假,但是,在今上出生前,最肖先帝的一直是太子。”男子也不愿多说那些颇有些大不敬的话,因此,立刻改口给了答案。
刘病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男子也觉得自己跟一个孩子说这些不太合适,因此,他摸了摸少年的头,笑道:“民谚说得粗,但是,道理不粗——外甥像舅,侄女肖姑……你那位祖父,也不例外……”
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了话,脸上显出怀念的神色。
刘病已却被他的话绕糊涂了:“大人不是说先祖父像先帝吗……”
男子回过神,微微挑眉,无奈地提点少年:“孩子嘛,哪有可能完全只像父母一方的?便是今上再肖先帝,与赵夫人也有是相似之处的……”
虽然没有完全懂,但是,刘病已还是点了点头,因为满脑都想着这个问题,他并没有觉男子说到最后,语气中骤然显出寒意。
男子轻笑:“既有血缘,相似便难免,就像博6侯与景桓侯……算了,跟你一个孩子说这些做什么!”
“我不是孩子!”刘病已虽然觉得脑袋里已是全是浆糊,但是,听到这种话,还是下意识地反驳。
男子愕然失笑,却以异常郑重的语气道:“对,你已不是孩子了!”
——如果他脸上的笑容不是那么明显,刘病已会很满意这样的回答。
冷哼一声,刘病已扭过头,充分表达自己的不满,却只是让男子的笑声更响了一些。
片刻之后,男子轻叹,再次伸手,轻拍了两下他的头,很困惑地道:“这性子……竟有些景桓侯……”
“景桓侯?”这个陌生的称呼让刘病已不解,也好奇,自然就忘了自己的不满,转头问道,“景桓侯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