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地,他独自计较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霍光无奈苦笑,不过,心中,那股让他无法颤栗的寒冷与苦涩终于渐渐消退……
没有再叹息、自苦,霍光继续前行。
寒意过后,他的脑海一片清明——他将要面对一场不能后退也不能失败的对抗!
血顿时热了起来,因为战意,因为嗜血……
——他姓霍!
——他是霍去病的弟弟!
抿紧双唇,霍光在脑海中重新计算了一次原有的计划。
走进尚书台时,霍光已经恢复了大司马大将军一贯的淡漠镇定。看到起身相迎的张安世、杜延年等人,他轻轻颌,在席坐下,却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依次看过众人。
众人不由紧张,无论是知情的,还是不知情的。
“幼公。”霍光终于开口,却是唤坐在下的杜延年——谏大夫秩千石,在这里的众人中,这个身份的确比较低。
霍光一边寻思着要不要再将杜延年的官位挪一挪,一边吩咐:“广汉他们皆不知情,你将目前的情势再说一遍。
在他的右手边,在张安世他们坐席的对面,四个年青将校意气风地按剑端坐,正是霍光的四位女婿——邓广汉、任胜、赵平与范明友——与霍禹、霍云、霍山。他们都是第一次与席,不免有些兴奋,一听霍光的吩咐,便热情地望向杜延年。
杜延年看了七人一眼,微微一笑,从最下起身,将一卷简册放到霍光面前的漆几上,随即道:“目前的情势,燕邸(注2)今夜有使者到左将军家,将这份书简面交左将军。”
霍光一边展开简册,一边点头示意杜延年继续说明。
杜延年思忖了一下,转身看向四人,漫不经心地笑道:“其实也就是鄂邑长公主与燕王打算通过左将军将燕王的一份奏书呈上。”
邓广汉他们面面相觑,脸上原来的兴奋之色都已敛去,没有一人开口。
杜延年看向张安世,交换了一个眼色,才继续道:“奏书的内容,我们原本也不清楚,只能猜测内容应该是弹劾大将军的。如今看来,这一点是不会错了。”
杜延年说完便看向霍光,邓广汉他们也看向霍光,却见霍光正在专注地看那份简册,众人不由屏息保持安静。
“嗯……”霍光察觉了室内的安静,抬眼看了一下众人,微微一笑,“说说你们的想法。”他的目光扫向自己的女婿,随即便继续看奏书,张安世等人自然也就看向邓广汉他们。
邓广汉不过是以材力选为郎的良家子,素来依附霍家,不假思索便道:“臣但凭大将军吩咐。”
霍禹与霍云不过刚行过冠礼,对眼下的情势尚十分糊涂,不由就都看向比较年长的霍山。
霍山心思一转,便叩道:“但凭大将军吩咐。”——他们是霍家人,不可能有其它选择的。
霍禹与霍云虽然还是不明白,却立即跟着叩,照着霍山的话重复了一遍。
任胜与赵平、范明友彼此看了一眼,他们与邓广汉、霍禹、霍山他们不一样,他们都出身官宦世家,身后都有各自的家族,不免有些犹豫,不过,也是因此,此时此地,他们也不可能说什么忠君大义之类的话,三人无声地交流了一下,便也很干脆表明自己听从霍光的安排。
——虽然身后有家族,但是,他们是霍光的女婿,霍家出事,他们能有什么好处?
张安世等人对此结果毫不动容——意料之中而已。
众人再次看向霍光,却见霍光已经放下那份简册,淡淡地道:“除了山与广汉,你们都有中朗将的职,都在期门、羽林之中。我给你们书令,要求只有一个——未得我的命令,期门、羽林但守宿卫之职,不得擅动。如何做到,就看你们自己的手段了!”
七人不禁讶然失色——这个命令看起来不难,但是,期门、羽林是天子近卫,是大汉军中仅有的两部不奉大将军虎符行事的军力,如今,他们如何能让两部服从大将军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