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之柩被送入黄肠题腠的便房之中,随后,由御史大夫、太史令入便房奉谥策、哀策。
之后就是东园武士执事下明器。都是些制式的东西。
——筲八盛,容三升,黍一,稷一,麦一,粱一,稻一,麻一,菽一,小豆一。瓮三,容三升,醯一,醢一,屑一。黍饴。载以木桁,覆以疏布。甒二,容三升,醴一,酒一。载以木桁,覆以功布。瓦镫一。彤矢四,轩輖中,亦短韂。彤矢四,骨,短韂。彤弓一。潖八,牟八,豆八,笾八,形方酒壶八。盘匜一具。杖、几各一。盖一。钟十六,无虡。镈四,无虡。磬十六,无虡。埙一,箫四,笙一,箎一,柷一,敔一,瑟六,琴一,竽一,筑一,坎侯一。干、戈各一,笮一,甲一,冑一。挽车九乘,刍灵三十六匹。瓦醦二,瓦釜二,瓦甑一。瓦鼎十二,容五升。匏勺一,容一升。瓦案九。瓦大杯十六,容三升。瓦小杯二十,
容二升。瓦饭盘十。瓦酒樽二,容五斗。匏勺二,容一升。
祭服衣送皆毕,东园匠言:“可哭。”于是,在房中者皆哭。太常、大鸿胪在外亦请哭止哭如仪。之后,丞相在柩前奏请:“百官事毕,臣请罢。”从入房者皆再拜而出,各就其位。接下来就是皇帝埋赠了。
太常导皇帝就赠位。
丞相跪请:“请进赠。”
——赠也是有定制的。
——王珪长尺四寸,荐以紫巾,广袤各三寸,缇里,赤纁周缘;赠币,玄三纁二,各长尺二寸,广充幅。
皇帝进跪,临羡道房户,西向,手下赠,投鸿洞中,反复三次。由东园匠奉封入藏房中。
礼毕之后,太常跪请:“皇帝敬再拜,请哭。”大鸿胪传哭如仪。随后,太常仍旧跪着言道:“赠事毕。”
至此,方上之事全部结束,众人奉皇帝返回便殿,丞相至便殿,并骑皆从容车玉帐下。丞相在帐前跪:“请就幄。”导登。尚衣奉衣,以次奉器衣物,藏于便殿。太祝进醴献。
至此,葬仪便算告一段落了,从天子柩离开载车到这会儿,堪堪用漏十刻——这个时间也有要求的。
接下来,就是复土的事情了,却是不必皇帝与公卿百官在陵上继续守着了。众人也可以释服,改服大功的丧服了。
葬仪是没有未亡人什么事的,事实上,作为皇太后,兮君只需要表现足够的哀戚就可以了。
听着霍光读出的谥,看着棺椁进入羡道,最后进了黄肠题腠……再也看不到,兮君闭上眼,默默低下头。
——不是悲伤而是解脱释然。
——从四月癸未到今天,六月壬寅,整整四十六天……
再多的悲伤也差不多耗尽了……更何况……她又能有多少悲伤呢?
更重要的是……
——终于结束了……
四十六天里,兮君在最初的悲伤过去之后,再守在刘弗陵的旁边,她便开始为刘弗陵庆幸了。
——终于结束了……
——这位天子终于不必再想着过去,又担忧未来了……
……
——同样……她也不必担心了……
“太后……”倚华再次唤了一声。
皇太后也跟着上陵,但是,她没有下车,一直都坐白幕车衣的金根上,从菲薄的白纱中看出去。现在,皇帝与所有上陵的诸侯、百官开始离开了,她却没有半点反应。
倚华又唤了几声,但是,兮君仍然没反应,见兮君的神色实在难测,她犹豫了一下,便还是安静下来了。
向外看了一眼,见霍光的车只是停在东司马门不动,并没有亲自或遣人过来,倚华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她会开口,本来就是看到霍光同样没有离开,才有些担心的。
兮君的确没有听到倚华的话,好一会儿之后,她忽然开口:“可入羡道否?”
“太后?”车内只有倚华,她虽然明白兮君的意思,却仍然忍不住问了一声。
——皇太后想下羡道……入便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