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说这一片小小的区域,也不是纽加哥这座城市,而是整个五十星,违背自然,无视物理规则,天空之中的那个倒立的纽加哥不就是吗?如果真的是这样子的话,那么,这就是一个吞食了整个五十星的污染事件,不对,如果真是如此,那么,那么……他想不到,扎克·伊斯塔利亚想不到理由,想不到一个能够反驳这一点的理由。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过这七百多米的,他麻木地带着克里恩冲入到了碎木咖啡旅馆之中,然后关上门,拉下卷帘,谢天谢地,克里恩的奶奶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这个精神十足的老年人正在织着毛衣,对于忽然回到这里的克里恩和扎克,她显然吃了一惊,在这位老年人的认知之中,扎克和克里恩应该去了港口,而不是再次回到这里。
“您没有感受到吗?”克里恩赶忙上去查看奶奶的状况,“地面在晃动!”
“不……孩子,你在说什么呢?”奶奶探出手,想要贴在克里恩的额头上,“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说起胡话了?”
——地震并没有波及到这里。
或者说,那些晃动还没有传递到这片区域,那七百多米的距离,将灾厄和平和隔开,扎克没有去关注两人的对话,他站在窗户前,不知道为什么,那震动感并没有传到这个地方,所以,是有什么东西阻拦了,还是只是单纯的时间问题?
这里并不安全。
纽加哥并不安全,甚至是五十星也并不安全。
他看见那一只羊——那一只早就死去的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四肢和头部都和身体分开来,依靠着黑色的污浊物连接着,这就是怪物,扎克在影的可查阅资料之中大致了解过,污染通常的表现都是黑色的污浊物,这是经过了认知阻碍之后展露出来的较为安全的外表,这种实质化的污染尽可能不要去上手接触。
那一只羊的尸体正在朝着某一户人家攀爬过去,这走路的姿势不能说好看,甚至可以说是丑陋不堪,踉跄,没有任何平衡感,就是四条僵硬的腿承载着一团肉块,步履蹒跚,那一只羊的目标应该是不远处的戴夫先生的家,也就是购买了这一只羊的那一户人家,扎克依稀记得,戴夫家里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先生,已经没有办法走路了,不出意外的话,现在戴夫和那位老先生应该都在家里面。
他看见戴夫走了出来,戴夫,已经三十多年的中年男人,因为喝啤酒和较为轻松的生活让他的肚子已经有了肚腩,此时,戴夫手中拿了什么,隔了六七百米看的不是很清楚,应该是一张椅子或者棍子,他看见戴夫拿着拿东西对着怪物挥舞着,然后向后退了几步。
——即便是一个没有任何权能的怪物,身上所沾染的污染也会对人的思维造成极大程度的压迫感,这是本能都无法抗拒的压迫,能够在这样子的压力下保持站立的姿势,想必是家里面有什么人让这个名为戴夫的男人不得不站出来吧。
戴夫忽然捂住了自己的腹部,然后开始干呕。
那是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在看着那一只怪物……戴夫相信这是一个怪物,扭曲,狰狞,恶心,让人反胃,但是他不能够后退,他的父亲还在身后,如果自己逃走了,父亲又应该怎么办?他忍住那干呕的感觉,握紧了手中的椅子。
那是一张金属制作的折叠椅,边缘因为使用了太久而变得锋利,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神啊……如果你存在的话,就保佑我能够杀死这个恶魔吧,杀死这个怪物,杀死这个威胁我的家的东西,我从来没有乞求过荣华富贵,我只是希望家里人平安。
仅此而已。
他的手上已经暴露出了青筋,那是用力过猛才会有的模样,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红色,在这个时候,他油然而生一种勇气——这不过是一只羊,哪怕是变成了怪物,这也只是一只羊!那是牲畜,一只牲畜,不应该在‘人’的面前放肆……
羊站了起来。
一只羊并不高,但是在那些黑色的污浊物撕扯了羊的肢体之后,连接起来的残破肉块站立在地面上,也就有了足够的高度。
在各种宗教的之中,尤其是在西方的这些国家,恶魔总是以羊的形象出现,尤其是山羊,毕竟山羊的瞳孔与地面平行,呈现一种矩形,而巩膜则是浅色,甚至是白色,便将这奇特的矩形瞳孔更加凸显出来,而且,山羊往往都是杂食性,并非人们误以为的食草动物,山羊也会大口咀嚼生鱼生肉。
而好巧不巧的是,戴夫面前的这一只羊,就是山羊。
“在五十星的历史上,以普通人杀死恶魔的记录少之又少,而每一次的记录,都是以付出大量的生命和鲜血才达成的惨胜,甚至不能够说是胜利,但即便如此,每一次出现恶魔的时候,总会有人愿意站出来,或许是因为身后有家人,或者有信念,总而言之,总会有什么东西支撑着他们,让他们在看到自己所恐惧的事物的时候依旧不后退。”
在扎克·伊斯塔利亚的视线之中,名为戴夫的中年男人怒吼着,朝着那站立起来的怪物挥出了手中抓握之物,将怪物的头颅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