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扑向方桌,抓起桌上的瓷壶。
壶里是温热的参汤。
他的两只手不住地抖动着,还没斟上半杯,参场却已横溢过桌面。
他实在太激动,太兴奋了。所以他没听见身后的田福轻轻哼了一声。杯子终于还是没被斟满,忽然间,他两眼一黑,就人事不知了。
刘仲谋自床上跳了起来,将曹勋扶到床上躺下,转身捧起瓷壶,一口气将剩下的半壶参汤喝了个干净。
曹勋的脸上,还挂着兴奋的微笑。
他已扯起了沉沉的鼻息,显然是进入了深沉的睡梦之中。
刘仲谋点的是他的昏睡穴。
看着熟睡的曹勋,刘仲谋苦笑道:“曹兄,实在是对不住你,希望你能体谅我……唉……”
他重重一叹,拎起软倒在地的田福,闪身出了房门。
夜已深。
张飞鸿坐在桌边,出神地盯着灯盏上跳动着的那一点豆大的灯火。他手中执着一杯酒,却一直没有送到嘴边。
他一直都挂着明朗的微笑的脸,此时却阴沉得像是暴雨欲来前乌云翻滚的天空。他的两道浓眉在眉心纠结成一团。
显然,他有心事,而且是极重的心事。
其实,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
自海岛赶来的七员大将与数十名好手已经顺利地、秘密地进入了铁府;两天前,他已让铁人凤传令给韩广弟,尽快与瓦刺人接上头,以韩广弟的能力,他相信此事不难做到;从分散在中原各地的据点送来的都是好消息--为起兵所做的各项准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顺利进行,而且都没有引起明朝的注意。
他还有什么心事呢?这“心事”就是刘仲谋。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绝不会错,刘仲谋也迟早会忍耐不住的,但他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不管等到什么时候,张飞鸿认为都是值得的。在这件事上不管投入多少精力,都值!
客店外,隐隐响起了打更声。已是三更。
张飞鸿叹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手中一直捏着一杯酒。
他苦笑着,慢慢将这杯酒喝了下去。看来,今晚又白等了。
他提起酒壶,慢慢斟着酒。酒,慢慢注进酒杯中,泠泠作响。
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又悄无声息合上。
张飞鸿斟满一杯,举杯在手,淡淡道:“刘兄,你的伤不碍事了吗?”
身后那人笑道:“张公,多谢费心。”
张飞鸿一笑,转过身。
他脸上的笑意立即冻结,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一丝不信,还有一丝怒气。
他的判断并没有错,身后的人正是刘仲谋,只是他没想到刘仲谋的手中还提着一个人。
一个老人。
田福。
刘仲谋武功虽高,但也绝不可能高到能在无声无息间一举制住田福的程度。
张飞鸿一怔之下,旋即恢复常态,微笑道:“刘兄武功高深莫测,张某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