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做个交易,”我说,“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找她,然后我就告诉你她在哪儿。”
“你是我的雇员,”他吼道,“我不需要告诉你任何事。”他的态度依然很强硬,但已经开始有点软化了。
“要我乐意我才肯做你的雇员,安姆尼先生。支票没有兑现,合同也没有签。”
“你已经接下案子了。定金你都收了。”
“弗米利耶小姐给了我一张二百五十块的支票作定金,还给了我二百块当开销。但我没去银行兑现它们。它们还在这儿。”我从钱夹里抽出那两张支票,放在他身前的桌面上,“你最好先留着它们,等你想好自己要找的是侦探还是马屁精,也等我想好自己是得了一份差事还是被人忽悠得两眼一抹黑再说吧。”
他垂头盯着那两张支票。他很不高兴。“你已经花过钱了。”他慢吞吞地说。
“没关系,安姆尼先生。我还有一些积蓄——那些开销也都可以扣税。我玩得也挺开心。”
“你可真够固执的,马洛。”
“也许吧,但我必须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否则我不会接这份差事。我告诉过你,那个姑娘正遭人勒索。你在华盛顿的那些朋友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她是个骗子,那也没关系。但是我必须知道真相。而且有人给我出了更高的价码,你根本比不过。”
“为了多赚点儿钱,你就愿意见风转舵?”他愤愤地说,“那可是违反职业道德的。”
我大笑起来。“现在你倒和我谈起职业道德了。也许我们之间开始有点进展了。”
他从盒子里抽出一支烟,用一只大肚子打火机点燃,那只打火机也很高级,跟那只保温壶和那支铅笔挺般配。
“我还是不喜欢你的态度,”他低声咆哮道,“到昨天为止,我了解的事情不比你多。我想当然地以为,一家在华盛顿颇有声誉的律师事务所不会请我去做任何违反法律职业道德的事情。如果那个女孩犯了事,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逮住她,既然没有,我就猜测可能是某种内部纠纷——一个离家出走的妻子或女儿,或者是一个十分重要却又不情愿合作的证人,已经置身于司法管辖权之外,法院没法再强制传唤她。所有这些都只是猜测。到了今天早上,事情有点不一样了。”
他起身走到大窗户前面,动手调整百叶窗叶片的角度,避免阳光直射在他的办公桌上。他站在那儿抽烟,朝窗外远眺,接着又走回桌边重新坐下。
“今天早上,”他继续慢吞吞地说,一边皱起眉头,露出深思熟虑的表情,“我和我在华盛顿的同行谈过,我被告知,那姑娘原来是一个有钱有势的大人物身边的机要秘书——对方没有透露那位要人的姓名——而她从他的私人档案中偷走了一些很重要而且具有危险性的文件,然后潜逃了。那些文件如果被曝光,可能会给他造成很大损失。对方没告诉我会怎么造成损失。也许他一直在纳税申报表上造假。这年头什么事都有。”
“她拿了那些东西去勒索他?”
安姆尼点点头。“那是自然而然的推测。否则拿走那些文件对她没好处。那位委托人,我们姑且叫他A先生吧,当时没有意识到那姑娘已经离开,直到她已经身在另一州之后才明白过来。然后他查阅了自己的档案,结果发现有些材料不翼而飞了。他不太想去找警方。他指望着那姑娘跑到足够远的地方,感到自己安全了以后,会开始和他谈判,为归还那些材料狠狠敲他一笔竹杠。他想盯牢她的下落,并且让她蒙在鼓里,然后突然出现,打她个措手不及,特别是要赶在她联系上某个厉害的律师,让他制定出一套方案能让她安全逃避诉讼之前,而对此我得遗憾地说一句,厉害的律师实在是太多了。现在你却告诉我有人在勒索她。你有什么根据吗?”
“如果你的故事站得住脚,那么可能他也有把柄能搅黄她的好戏,”我说,“也许他知道一些事情,可以把她牢牢控制住,不用再打开另一只糖果盒去引诱她。”
“你说如果故事站得住脚,”他厉声说,“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故事就像一只水槽过滤网那样漏洞百出。我看你是被人耍了,安姆尼先生。像你提到的那些重要文件,一个人会把它们放在哪里保管——假如他真有必要去保管它们的话?肯定不是一个秘书能拿得到的地方。而且,除非他是在她逃走之前就丢了那些材料,否则他又怎么能一路派人跟踪她到车站呢?其次,虽然她买的是一张去加利福尼亚的火车票,但她也可以在中途任何一个地方下车。所以车上必须有人盯着她,而如果有了这么一个人,那还干吗要我在这里候她?再次,按照你的说法,这份差事是一家关系网遍布全国的大型事务所安排下来的。将任务冒险交付给一个人去做,这实在是愚蠢。昨天我就跟丢了她。我可能还会再一次跟丢她。在任何广阔地区执行一件普通的跟踪任务,最起码要安排六个侦探,而且我就是这个意思——最起码要六个。在一座真正的大城市里,则需要十二个人。一个侦探必须要吃、要睡,还要换衬衫。如果他是开车尾随跟踪,他还必须带个人手,这样他才能在找停车位时放下搭档继续跟踪。百货商场和酒店也许会有六个出口。可是这个姑娘所做的全部事情不过是在洛杉矶联合车站当着所有人的面晃悠了三小时。而你在华盛顿的那些朋友所做的全部事情不过是给你寄来一张照片,给你打个电话,然后就回去看电视了。”
“分析得非常清楚,”他说,“还有其他的吗?”他现在摆出了一张扑克脸。
“还有一点儿。为什么——如果她没料到自己会被跟踪的话——为什么她要改名换姓?如果她的确料到自己会被人跟踪,那为什么她又要暴露自己,让别人这么容易就跟上她?我告诉过你,还有两个家伙也在跟踪她。一个是从堪萨斯市来的私家侦探,名叫戈布尔。昨天他也在埃斯梅拉达。他很清楚要去哪儿找。是谁告诉他的?为了跟踪她,我还得贿赂出租车司机,让他用无线电设备查出她坐的出租车要开到哪儿去,这样我才不至于跟丢她。所以说你们为什么要雇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