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扶风却又是整日闲着的。
如此一来,柏玉终究是不太好意思频繁地踏进这个院阁。
不知道如此局势,是扶风真的没有留意到,还是怀若有心为之。
青石板的幽径上,落雪尚不曾被清扫干净,因着积雪过厚,虽已然开始消融,却终究不曾如此之快地形成冰雪。此刻踏在上面,依旧松松软软的,发着“咯吱咯吱”的细碎声音,于静谧的院落中传散开来,愈发地诡异了些。
阳光从回廊上穿过来,最后拢在侧躺在椅榻上的男子身上。男子一袭雪白的貂裘,青玉冠束发,合着眼帘,好看的长睫铺洒在轮廓分明的俊脸上,淡雅而宁静。他一手微握着书卷,一手拢在衣襟口,许是寒风吹得有些凉了,只是因着劳累,阳光正好拢在身上,而没有被冻醒。
青音拂了拂从幽径上带过来的细碎雪花,远远地隔着回廊,静静地倚在一处,望着那个如玉生辉的男子。
此刻,她经不太忍心扰了那个男子的梦。那个男子嘴角浅浅噙着笑意,许是梦到了极好的事情,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个男子笑得如此美妙了。
寒风拂来,“啪”一声,青音陡然一惊,细目一看,原是那男子手中的书卷落在了地上。
如此一落,睡着的男子亦是被惊醒了过来,微微一颤,好看的长睫扑闪几下,终于懒懒地掀了起来。他蹙了蹙眉头,迷茫着那一声惊起。
然而,顷瞬之间似乎明白过来,目光落在虚空微握的手上。原是手中的书掉落了,男子舒了舒眉头,继而流露出苦闷的神色,竟然睡着了。
怀若侧了侧身子,伸手去拾落在地上的书卷。
“谨谦先生,您流口水了!”立在一处的青音抿着唇轻笑,她一手食指微曲,轻轻抵在鼻尖上,掩着她嘴角
戏谑的笑意。然而,眼里的揶揄却丝毫没有掩饰。
怀若微微一怔,本能地欲伸手摸一摸嘴角,猛地看见那女子眼里的精光,伸出去拾书卷的手只是滞了滞,尔后他嘴角勾起一点点笑意,继续拾了书卷。
“碎女子!”
好看的忽地依旧挂在那里,修长的手指方才握住掉落在地的书卷,只听一声宠溺的轻啐,一道冷风扑面而来!
青音微微一侧身,一抬手便是接住迎面飞来的“暗器”。
青音端详了一番手中的“暗器”,笑道:“这样新的书,您便拿来砸我,还当真是舍得!”她收了书卷,缓步而来。
怀若拢了拢衣袖,略略抬了抬眼,缓缓开口:“自己砸还是舍得的。”
“很疼的!”青音走近了,一伸手便将接住的书卷丢在了怀若身上。
怀若将书卷我在手上,再次抬眼望了望青音,继而有敛下眼帘假寐。
青音摸了摸鼻子,好吧,是她自找没趣的,被砸了也是活该。只是,方才他醒来的摸样尽数落在眼中,委实可爱得紧,惊起、迷茫、了然、苦闷、释然,最后不得不俯身亲自去捡起自己掉落的书卷,那些神色,都是平日里很少见到的。
然而,方才,她撞了个正着。那样温文尔雅的男子、心里时刻算计着的男子,他熟睡的时候犹如出生的婴孩,干净无瑕,一如他以往笑得那般明澈。
可是,当他睁开眼的时候,那双干净的眸子里面却怎么也找不到透明的光泽,清澈、却深不见底。
“生气了?”青音俯身下去,挡了一大片的日光,拢下整片的阴霾。她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男子那干净白皙的脸蛋儿。
青音咧嘴轻笑,她发现自己有一个很诡异的嗜好,她竟然喜欢捏别人的脸蛋儿,尤其是那种白白嫩嫩的、秀色可餐的那种。以前与纵兮亲密的时候,她总也忍不住去亲吻他的脸,如今总是喜欢捏着扶苏那肉嘟嘟细嫩嫩的小脸。
此刻,见着怀若的好脸,又是忍不住想要调戏一把。其实,自从昔年,还是很小的时候就一直想要伸手捏一捏这个干净得犹如湮香山山顶的落雪一般的男子的脸,然而却又因为这个男子过于干净,有着不容亵渎的风姿,这个想法也只是个想法,从未付诸过实践。如今机会来了,却还是只敢伸手戳一戳。
冰凉的手指触在温润的肌肤之上,怀若蹙了蹙眉头,终于舒了一口气,伸手一把握住青音的手指。缓缓睁开那双干净幽深的眸子,轻启薄唇,柔声吐字:“怎么这样凉?出门不知道捧个暖炉?”虽是责怪的话语,却染上了莫大的关切。
青音难得痴痴地笑,笑得有些许的傻,纵使如今站在这个位子,说到底,在这个男子面前她终究是他的妹妹,是他最宠溺的妹妹。
“这不是故意让谨谦先生心疼的么?”青音将两只手全都塞进怀若的手掌之中,整个人跪在地上,半倚着椅榻。
怀若再次蹙了蹙眉头,动了动身子,从脑袋下抽出一个软枕,递给青音,示意她垫在膝下。青音也没有推辞,她知道他是担心的她的身子,大寒天跪在地上确是极凉的,这么一个软枕倒是正好被用上了。
“你这碎女子,愈发的胆子大了。”怀若伸手抚了抚青音的发丝,嘴角勾着淡雅的笑意。他指的是她现在这般亲昵的行为,如此二人相依着,若是被他人看了去指不定能够传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
青音将脑袋搁在怀若膝上,笑道:“我们兄妹二人难得说些私话,我有设下结界的。”如今这个身份,自然还是谨慎些的好。
怀若浅浅地笑,未再多言其他。